己要做的就是盡人事,在自認人事未盡之時,絕不可放棄。
此時,繡冬春雷長短雙刀從懷陽關城外落入城中小院,徐鳳年無動於衷,任由雙刀插在院內地面上,而陳芝豹也沒有阻止兩柄名刀的落下,僅是槍尖輕顫,紫氣微搖。
徐鳳年並非不想接下繡冬春雷,而是不能。
陳芝豹再一次出手,掠至與站在牆角根的徐鳳年相隔約莫一槍距離的地方。
但是下一刻,徐鳳年看似紋絲不動,而陳芝豹那迅猛一槍卻紮在了徐鳳年了左側數步之外,梅子酒輕輕抵在牆上,點到即止。
只見徐鳳年胸口衣衫被橫抹出一條裂縫,逐漸有血跡滲出。
徐鳳年皺了皺眉頭,陳芝豹這一槍很快,本是直線扎來,不過還沒有快到讓徐鳳年避無可避的地步,所以徐鳳年橫跨出三步,可是瞬間梅子酒的槍尖就出現在了心口處。
因此當徐鳳年返回原地的時候,衣衫仍是被並不尖銳的槍頭擦破。
陳芝豹緩緩收回梅子酒。
僻靜小院未曾關上院門,微風拂面。
小院角落有一株棗樹,碩果累累,一顆顆青紅相間的棗子,掛滿枝頭。
每逢秋風初至西北,北涼幾乎家家戶戶都會打棗吃棗,便是體力孱弱的稚童也可以輕鬆搖下,有些初為人婦尚未生子的出嫁女子,按照習俗,更是會站在棗樹下,由家族裡的晚輩孩童揀選那些枝幹纖細的棗樹,使勁搖晃,任由通紅棗子砸在頭頂,寓意早生貴子。
那棵不起眼的棗樹上,突然有顆棗子悄無聲息地離開枝頭,與下方枝椏和其它棗子一路磕磕碰碰,然後向地面摔去。
徐鳳年做出一個匪夷所思的動作,雙手插入袖口,擺出這幅彷彿束手待斃的姿態後,臉色有些蒼白,看向陳芝豹。
比棗樹更不起眼的棗子輕輕落在地面後,竟然砰然炸裂。
陳芝豹手中那杆梅子酒如同被一柄無形飛劍撞上。
雷落在人間,響在天上。
這是顧劍棠壓箱底絕學方寸雷的神意所在。
但氣馭萬物作飛劍的手腕,心之所至劍之所往的境界,則是吳家劍冢的劍道根祗。
隨著第一顆棗子的離枝落地,猛然間落棗如雨,一顆顆急速落地,有些沉悶炸開,有些安靜落地。
陳芝豹四周激盪起一圈圈漣漪,高低不一,如無數小石子砸在平靜湖面,那幅玄妙畫面,就像仙人手筆之下,在一張雪白宣紙上憑空開出一朵朵蓮花。
陳芝豹閉上眼睛,握緊梅子酒,哪怕某次漣漪就在他頭頂三尺盪漾開來,他仍是沒有躲閃,更別說遞出一槍來打破僵局。
一圈漣漪在他肩頭上方僅寸餘處的空中,微微蔓延開來。
陳芝豹在等,耐心等待徐鳳年的殺手鐧,等待徐鳳年心起殺唸的那個瞬間,至於那些看似玄妙無雙的漣漪,不過是不痛不癢的障眼法罷了。
對陳芝豹如今的梅子酒而言,世間沒有毫無破綻的先手,他的後發制人,自信便是面對號稱殺傷力天下無雙的鄧太阿,也能一槍破去,故而不論是與誰做生死之戰,他都算立於不敗之地,何況是眼前這個天人體魄已是強弩之末的年輕藩王。
有些漣漪在陳芝豹很遠處極為“漫不經心”地蕩起。
當滿樹棗子落盡之時。
徐鳳年袖口微動,一柄柄小巧玲瓏的飛劍在身前依次安靜懸停。
與此同時,那些原本已經在陳芝豹四周消逝的漣漪重新浮現。
大大小小,高高低低。
各自漣漪中又抽發出一朵搖曳生姿的雪白蓮花。
一座小院,如同開滿了蓮花,隱約有清脆悅耳的叮咚聲。
這是太安城守門人柳蒿師的雷池,以及武當老掌教王重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