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矩想了想,“這位,我曉得的,御劍直過皇城十八門嘛,以後誰敢娶。那咱們的武林盟主徽山紫衣呢,不都說她也生得禍國殃民嗎?”
左靖低聲笑道:“西楚公主不敢娶,這位大雪坪女主人就有男子敢染指了?你要清楚,軒轅青鋒雖未躋身武評十五人,卻跟南宮僕射一起給點評之人單獨拎了出來,說前者只差一關,後者只差一樓,都有望以女子身份登頂武林,就看誰更快一步了,誰慢了一步,便步步慢,再難並肩。要本官看吶,這作評的老狐狸,也是一肚子壞水,恨不得這兩位大美人打起來才好。裴家小子,本官問你,不去說高不可攀的她們,就說你假使認識兩位臨街的美嬌娘,你自己吃不到,樂意不樂意瞧見她們在大街上扭打起來?”
裴矩只顧著嘿嘿笑,答案不言自明。
既然有不用花錢的酒喝,左靖說話就多了,這之後又給孤陋寡聞的兩個年輕後生說到了許多江湖新事,比如東越劍池的宋念卿無緣無故死了,西蜀春貼草堂的劍法大家謝靈箴也死得蹊蹺,這些宗門失去了定海神針,江湖地位一落千丈,已經不復當年傲視江湖的盛況,被龍虎山吳家劍冢遠遠拉開,只得跟許多新崛起的宗門並列十大門派,北涼這回確是不折不扣的大贏家,在這一樁離陽是離陽北莽是北莽的評點上,又有一個原先誰都沒聽說過的魚龍幫一鳴驚人,雖然是末尾,可第十又如何,出門在外,自報名號,那總是自稱咱魚龍幫是整個離陽江湖十大門派之一,而不會愣頭青到說是第十的。縣丞大人說到這裡的時候,裴矩就已經尋思著是不是該跑去陵州加入魚龍幫了。閒聊最後,裴矩一拍大腿,後知後覺問道:“左大人,那尊大魔頭人貓咋不上榜?給人比下來了?落魄到前十五都擠不進去?”
左靖哭笑不得,拿筷子指了指這個偏居一隅只能一輩子坐井觀天的年輕人,“你傻啊!”
碧山縣主薄徐奇,一笑置之。
裴矩突然捂住肚子,說要去蹲茅廁,腳底抹油就不見人影了。
左大人等喝完最後一杯劍南春釀,這才猛然醒悟,這傻小子不是真傻,而是耍小聰明躲那兩壺事先說好的綠蟻酒了。左靖笑了笑,起身離桌,那徐奇說要再坐一會兒,縣丞大人便獨自走出酒樓,嘀咕道:“傻便是傻,酒樓在這兒,能跑到哪裡去,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本官堂堂六品縣丞,別說要喝你兩壺破酒,便是要你半座酒樓又有何難?”
等左靖離開酒樓,年輕人馬上跑回酒桌坐下,笑道:“徐奇,你說這傢伙笨不笨,朝三暮四的道理也不懂,白讀那些聖賢書了。”
徐奇笑問道:“朝三暮四難不成還有額外的道理講究?”
裴矩翹著二郎腿,拎起劍南春釀的酒瓶,仰起頭,就喝了瓶底幾滴酒,也心滿意足了,抹嘴道:“你讀書肯定比我還少,朝三暮四是說啊,一個耍猴人給猴子早上三顆橡子晚上四顆,猴子不答應,耍猴人就說早上四顆橡子晚上三顆。我小時候一聽這別人耳朵裡的笑話,就覺得這猴子真他娘聰明,早上就能多拿到手一顆橡子,不是比啥都強?就算晚上真還能再拿三顆,早到手早省心,再說了,咱們這世道,做生意的人,誰不是鬼話連篇,所以說嘛,猴子聰明著呢,那位縣丞大人就很笨了,也不曉得他咋當上的縣丞,要我看,還不如我去當這個父母官。”
徐奇望向窗外,平靜道:“是你說的這個理。可其實有些時候做事做人,其實都不用這麼聰明的。”
裴矩呸了一聲,譏笑道:“徐奇啊徐奇,你這話沒意思了啊,不聰明點,能出人頭地?街上野狗,都知道逮著窮酸乞丐咬,你看它敢不敢咬我,咬縣丞大人?”
徐奇默不作聲,走出酒樓。
走在行人稀稀落落的大街上,他抬起頭,任由陽光刺眼,無動於衷。
裴矩趴在視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