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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祿山並未直接進入襄樊城,而是登船去了春神湖,深夜時分,原本在睡在房中鼾聲如雷的褚祿山緩緩醒來,房外一名隨行出北涼的嫡系心腹輕聲說道:“將軍,到了。他們請求上船!”
性子桀驁的褚祿山破天荒沒有拿捏架子,沉聲道:“你去回話,就說我去他們那邊。”
褚祿山起身時一張堅實大床吱吱作響,來到視窗看到小心靠近的一艘青州大船,並無任何旗幟,若不是得到世子殿下遇刺的訊息,不得不快馬加鞭趕去,他本該白天就要跟外邊這艘船接頭秘晤。
這船上的傢伙是一條在青州首屈一指的地頭蛇,青黨能夠在朝野上下勢大欺人,靠得就是牆頭草望風而動與門閥聯姻盤根交錯兩大-法寶,馬上要見的那位,是青黨裡頭的一尊官場不倒翁,寥寥數位老供奉之一,褚祿山既然能八叉手作美韻,自然是心細如髮,只不過春秋國戰只見他如何做事喪盡天良,給掩蓋過去了。
理了理衣裳,褚祿山走出房間,因為他體型過於罕見,連線兩船的船板疊層加寬,比尋常多放了三塊,想來是生怕船板不堪重負,致使這名兇名赫赫的北涼千牛武將軍墜水。褚祿山大踏步前行,船板即便疊了兩層,仍被他的恐怖體重給壓彎,看得對面一名風度翩翩的中年儒士手心冒汗,等這位北涼王義子登船,立即躬身,作揖到底,畢恭畢敬道:“陸東疆恭迎褚將軍。”
“陸擘窠與本將品秩相同,不合禮數啊。”褚祿山笑眯眯說道,嘴上客套,卻沒有去扶起仍未直腰的陸東疆。
若是這等景象被青州官員看見肯定驚起不小的波瀾,陸東疆是青州太溪郡郡守,父親是上一任青州刺史,最主要陸家仍健在的老祖宗是王朝內十四位柱國與上柱國之一,與其餘兩位老供奉並稱青黨的分執牛耳者。這陸東疆家學深厚,尤其寫得一手絕好大楷,以疏瘦勁練見長,卻不失媚趣,故而有陸擘窠的名號。早年殿試,連先皇看到陸東疆的字後都讚不絕口。
而陸東疆爺爺陸費墀身為兩朝重臣,輾轉兵戶吏三部,曾與老首輔一同組閣,資歷人望都是離陽王朝中第一流的,即便前些年身體緣故告老還家,仍是聖眷恩重,保留了上柱國的頭銜,去年這位上柱國偶染風寒,當今天子更是親自派遣欽差前來青州問候,可以說在青州,陸東疆自身才學也好,所憑家世也罷,興許只有靖安王趙衡才配得上他如此謹慎對待。
船上並無半個閒人,除了陸東疆便只有一些祖孫數代侍奉陸家的精銳死士。
對此安排,褚祿山輕輕點了點頭,陸東疆在前面領路,直上三樓,開門後並不與褚祿山一同進入,褚祿山的體型過於臃腫,踏過門檻時略微伸展,寬博袖口便被扯住,陸東疆趕緊幫忙才解去束縛,房內傳來一聲輕微嬌笑,陸東疆聽在耳中如遭雷擊,小心翼翼抬頭瞥了一眼褚祿山,見這胖子並無異樣,才忍下出聲斥責的衝動,懊惱這個調皮女兒,怎的如此誤事!平日子仗著老祖宗寵溺作風頑皮也就罷了,今天這等攸關家族生死興衰的緊要時候,還敢這般不懂收斂,看回家以後如何收拾她!
褚祿山進了四角擺有香爐的屋子,嗅了嗅,心曠神怡,這胖子輕輕看去,笑了笑,不愧是一等一的青州大族,東西兩爐分別是東越梅子青香爐和西楚粉紅露胎五足爐,南北則是西蜀褐釉蓮花莖香薰與龍泉鬥彩瓷爐,光是這四尊原本該是皇宮內廷貢品的小爐子,就得好些銀子了。
旁若無人瞄了幾眼香爐,褚祿山這才看向正前坐在一張榻上的老人,鬚眉雪白,兩道長眉垂下,帶著和煦笑意,更顯面善慈祥,氣態出塵,大概這算是食養顏居養氣的極致了,老人身邊只有一名年輕曼妙的靈秀女子輕柔捶背,正是她剛才被褚祿山跨門時的窘態給逗笑出聲,老人看到站在房中不行後輩禮更不作下官姿態的褚祿山,不以為意,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