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棠心思最為陰沉難測。”
徐鳳年嗯了一聲,“我會小心的。”
姜泥心大,什麼顧劍棠什麼當皇帝都是聽過就算了,她突然哀傷起來,可憐兮兮道:“你就不能救一救棋待詔叔叔嗎?如果北涼有棋待詔叔叔出謀劃策,你也就不用那麼累了啊。”
徐鳳年無奈道:“不是不想救,而是救不了也救不得啊。”
沉默許久,姜泥突然小心翼翼說道:“棋待詔叔叔算計過你,你不要生氣。”
徐鳳年搖頭笑道:“我生不生氣不重要,我只知道那位西楚霸王對這個天下很生氣,所以要拿太安城撒氣。”
小泥人低下頭,開始擦拭眼淚,抽泣道:“我不想棋待詔叔叔死。”
徐鳳年不知如何安慰她,只是輕輕說道:“春秋,真的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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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安城,一波波箭雨就沒有停歇過,朝那一襲青衫瘋狂傾瀉而去。
但是城外落子越來越快,幾乎是一條光柱剛剛砸在太安城頭頂,第二條從九天青冥中墜落的璀璨光柱就緊隨其後,每一次落子每一條光柱現世,那麼所有箭矢就在半空中粉碎,根本無法近身。
太安城內的殿閣屋簷碎了,寺廟道觀的鐘鼓高樓也低矮了幾分,滿城雀鶯飛鴿也像是感受到了天空下沉的威壓,高度越來越低,已經低於高臺樓閣,不得不在屋簷下焦躁盤旋。
春水解凍漸漸暖,河水湖水池水裡原本悠哉遊哉的游魚,開始跳出水面,與天空中的飛鳥遙相呼應。
城頭上的柴青山已經出過一劍,所背長劍“野狐”真正展現出地仙一劍的氣勢,破空而去,光芒絢爛,劍氣之雄壯,劍意之磅礴,以至於在城頭和青衫下棋人之間,掛出一道圓弧形的巨大白虹。
白虹起於城頭,落在青衫曹長卿的頭頂,結果白虹如撞一座不可逾越的無形雷池,濺起一大團火花電光,聲響刺破耳膜。
眉發皆張的東越劍池宗主高高舉起手臂,牽引氣機,那柄野狐在盤膝而坐的曹長卿四周急速飛旋,可惜不論如何聲勢浩大,飛劍只如無頭蒼蠅亂撞,始終不得近身三丈內。
當那柄飛劍不堪重負折斷後,柴青山嚥下湧到喉嚨口的鮮血,向前踏出一步,雙指併攏向前一指,輕喝一聲“借劍”,少女單餌衣所背長劍頓時出鞘遠遊,如一尾年幼蛟龍出水,一道粗如水井口子的青色罡氣筆直撞去。
如今的離陽江湖,雖未至香火凋零的地步,但明眼人都看出一股由盛轉衰的光景,傳言黃三甲倒行逆施,把春秋八國殘餘氣運倒入江湖這座池子,因此二十來年,水滿則盈,離陽的武林,看似草木叢生,生機勃勃,但其實一枝獨秀的大木紛紛折斷,已是所剩不多了。烈火烹油,熱鬧不長久的。
這座天下首善之城,顧劍棠謝觀應皆已不在城中,而楊太歲、韓生宣、柳蒿師和祁嘉節又相繼死去,欽天監練氣士死傷殆盡,作為陣眼的兩座大陣又毀在徐鳳年手上。
所以柴青山不得不站出來。
老人為宗門,為徒弟,也為自己的劍道。
當少女那柄鞘中長劍如游龍撲面而來,曹長卿依然無動於衷,笑容恬淡,右手拈子,左手拂過右手袖口,如同與人低語:“我大楚曾有人用兵多多益善,勢如破竹,七十二大小戰役,無一敗績,心神往之。”
輕輕落子。
氣勢如虹的飛劍在三丈外傾斜墜入地面,如萬鈞大石砸在地上,塵土飛揚。
曹長卿不看長劍,只看著一枚黑子跳出棋盒,順著棋子視線落在棋盤上,同時伸手去拈起一枚圓潤微涼的白子,微笑道:“我大楚有人詩文如百石之弓,千斤之弩,如蒼生頭頂懸掛滿月,讓後輩生出只許磕頭不許說話的念頭,真是壯麗。”
一子落下,太安城中國子監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