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肯定是好事,但我徐鳳年絕不推崇此事,從徐驍到我,都一直認為,北涼鐵騎鎮守邊關,既然身在關外,腰佩涼刀騎乘戰馬,那麼退無可退戰死沙場,便是天經地義之事。至於不擅弓馬廝殺的讀書人,有那份心即可,北涼不願意,也不應該要求你們讀書人捐軀赴死。甚至說,不曾經歷過沙場硝煙的讀書人怕死惜命,也無可厚非,書房士子,沙場武人,各司其職,前者以筆端文字書寫正氣抒發胸臆,後者披甲執銳守關拒敵,你做好你的,我做好我的,便是問心無愧。至於生活在市井巷弄的普通老百姓,更不該奢望他們來到邊關殺敵,他們就該好好活著,一輩子太太平平。
程白霜雙手負後,背對議事堂,望向那座牌坊,陷入沉思。
隨著正式敲定一項項緊急方略,議事堂不斷有武將分批匆忙離去,當最後連顧大祖和陳雲垂兩位駐守拒北城的邊軍大佬也跨出門檻,年輕藩王與王祭酒終於並肩走出,來到枯站門口將近兩個時辰的程白霜身邊,白煜早已先行一步去往戶房議事,註定是要挑燈至天明瞭,也顧不得與程白霜打招呼。年輕藩王見到這位在武當山憑藉那位儒家至聖恩澤世間的契機、順勢成就大天象境的南疆宗師,徐鳳年輕聲笑道:“人間在曹長卿和軒轅敬城之後,總算又要出現一位儒家聖人坐鎮氣運了。”
三人一起走下臺階,程白霜搖頭道:“限於格局,我無法躋身儒聖境界。”
徐鳳年疑惑道:“此話怎講?”
程白霜笑道:“哪怕是現在,我仍然沒有那種為天地立心、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之心境。”
徐鳳年點了點頭,並未因此便輕視這位早已亡國的年邁儒士。
程白霜突然問道:“王爺,你覺得何謂讀書人?”
徐鳳年想了想,答道:“書生治國,太平盛世。”
程白霜又問道:“那亂世之中,國難當頭,書生又當如何?”
徐鳳年不假思索道:“不當過多苛求他們。”
程白霜笑問道:“難道不應該是毅然奮起,書生救國嗎?”
徐鳳年一笑置之,“那我管不著。讀書人的擔當,讀書人自己挑,願不願,敢不敢,能不能,都是讀書人自己的事情。”
程白霜似乎有些訝異這個說話,沉默良久,笑道:“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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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時分,拒北城外,一騎從流州老嫗山疾向東馳至拒北城外,在臨近城門之前,樓荒驟然勒韁停馬。
轉頭望去,看到一個遠離戰場卻依舊身披鐵甲腰佩雙刀的傢伙,正在抬頭想自己微笑。
樓荒翻身下馬,感受到這位大師兄身上那股極為陌生的濃烈殺氣,不得不問道:“那個姓謝的如何?”
於新郎輕聲感慨道:“只能說還沒死,謝西陲受傷極重。”
樓荒沒有再多說什麼。
於新郎猶豫了一下,“樓師弟,託付你一件事情。”
樓荒毫不猶豫道:“你說便是。”
於新郎傷感道:“可能要麻煩你帶著小綠袍回中原,我帶著她走了很多路,原本以為她可以一直無憂無慮地待在清涼山聽潮湖,與她身邊那些同齡人成天爬樹抓魚,然後慢慢長大……現在看來,很難了。”
樓荒搖頭道:“這件事,你讓徐鳳年找別人去,我幫不了。”
於新郎皺眉道:“你也要留下?”
樓荒冷哼道:“難道只准你於新郎英雄氣概,不許我樓荒豪邁一回?”
於新郎啞口無言。
樓荒遺憾道:“只可惜,你我暫時都沒有趁手的好劍。”
於新郎拍了拍腰間涼刀,微笑道:“用過之後,才發現很好使,手起刀落屍體都不用抬走,挺暢快的。”
樓荒打趣道:“要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