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眼眸趨於正常。
趙長陵站在原地,輕輕嘆息。
一抹虹光墜在渡橋之上,正是從拒北城火速趕來的年輕藩王。
當時那尾游魚的躍出水面,動靜看似細微,身處方寸天地之中的趙長陵並不清楚,對於拒北城裡的徐鳳年來說,無異於響徹在耳畔的一聲平地驚雷。
足可見當時澹臺平靜的心境,絮亂到何種地步。
徐鳳年來到渡橋,對這位之前喬裝假扮為算命先生的年邁儒士,而且竟然能夠瞞過自己的感知,徐鳳年不得不充滿戒心,不下於那位與國同齡的太安城宦官。
趙長陵沒有急於自報名號,笑眯眯問道:“書上說,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書上也說,人生何處不相逢。但是說到底,既然人有生死,人生到底還是一場離別。我是誰,你不妨猜猜看。”
徐鳳年無動於衷,望向南方,那位不知為何最終選擇自散氣運,一併還給世間的高大女子。
徐鳳年沒有挽留,也不知如何挽留。
沒有了澹臺平靜的牽制,謫仙人趙長陵環顧四周,優哉遊哉道:“有些讀書人,貌似心繫天下,實則眼高於頂,到最後只看得到空蕩蕩的天下,獨獨不屑眼皮子底下的家國,比如我。又有些讀書人,家國天下兼顧,春秋之中,唯有黃龍士李義山二人而已。”
徐鳳年皺眉道:“你到底是誰?”
趙長陵倚老賣老道:“不是讓你猜猜看嘛。”
徐鳳年似乎在權衡利弊要不要出手。
趙長陵好像渾然不覺,“你的心不定,怎麼,北莽大軍壓境,讓你心事重重如雜草叢生?這可不是好兆頭,以你目前的心境去跟‘得天獨厚’的拓跋菩薩交手,是沒有勝算的,至多玉石俱焚。”
趙長陵嘆了口氣,眺望遠方,“大楚昔年有豪閥趙氏,自大奉開國起便世代簪纓,與西蜀蘇室有三百載世仇,之後深刻結怨於那場大奉末年的甘露南渡,蘇氏吃了苦頭,沒有去往廣陵江,反而別開生面,得以僥倖入主西蜀,在春秋之中,已經成為一國國姓的蘇氏試圖化解恩怨,化干戈為玉帛,主動與富甲廣陵的趙氏聯姻,趙氏亦想擁有西蜀這塊四塞之地,作為戰亂時的世外桃源,便答應下這樁婚事,有位承擔家族重任的女子便遠嫁西蜀,最終在宮闈爭寵中落敗,輸給了一位同樣出身春秋豪閥的女子,被矇在鼓裡的西蜀皇帝一氣之下,毒酒賜死,當時她已經懷胎六月。”
徐鳳年說道:“這位女子是趙長陵的同胞姐姐,姐弟二人自幼相依為命,長姐如母。”
趙長陵點頭道:“是啊,弟憑姐貴,在家族內平步青雲,一身才學一生抱負終於得以施展,到頭來,除了等到姐姐慘死的噩耗,就只有家族長輩們一句‘此女咎由自取,死不足惜,事已至此,絕不可問責於蜀國蘇氏,以免雪上加霜。’最可恨之處在於西蜀皇帝知曉真相後,非但沒有悔意,反而在一場宴席之上,對前去修補關係的廣陵趙氏使者笑言,以後趙氏子弟入蜀遊歷,自當以貴賓待之,唯獨那位煩人至極的趙長陵,竟敢向朕討要說法,說法?朕的意思即天意,趙長陵若敢赴蜀,朕便以仇寇視之。”
時過境遷,那些苦難悲痛,就像一條蒼茫的老狗,趴在地面上,已經無力嗚咽。
徐鳳年笑道:“恐怕那位亡國之君怎麼都沒有想到,趙長陵還真去了蜀國,身邊僅是騎軍便有兩萬。西蜀版圖之上,從大奉立國時設定為郡,到春秋割據的自立為國,從沒有出現過一萬以上的外來騎軍。”
趙長陵扯了扯嘴角,“只可惜生前沒有看到徐家鐵騎撞入西蜀京城那一幕,要知道大將軍曾經答應過趙長陵,只要攻破了西蜀皇宮大門,趙長陵便能夠一馬當先,到時候親手殺人也好,坐一坐龍椅也罷,都沒問題。”
徐鳳年撥出一口氣,側過身,對這位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