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之下的堂堂北莽西河州持節令拍了拍衣袖,從小竹凳上站起,雙手疊腹,擺出恭迎貴客的模樣,老魁雖說有些不情不願,仍是屈膝跪地,雙手撐地,甕聲甕氣說道:“公主墳罪奴參見大念頭。”
公主墳是位列北莽前五的頂尖宗門,跟提兵山棋劍樂府這些龐然大物並駕齊驅,神秘異常,八百年傳承,與外界幾乎從不沾染因果,徐鳳年在聽潮閣密捲上也只知道公主墳內有大念頭小念頭之別,各有勢力劃分,紅薯親手調教出來的敦煌飛仙舞便起始於公主墳的綵衣飛昇圖,是典型小念頭一脈的沉澱碩果。徐鳳年打死都沒有將魔頭洛陽跟公主墳聯絡在一起,況且還是公主墳大念頭身份,在徐鳳年原本印象中,洛陽就是那種橫空出世的天人,孑然一身,一騎絕塵,孤苦終老,死後無墳無憑弔。
洛陽駕臨以後,氣氛詭譎。她彎腰撿起赫連威武的釣魚竿,換了魚餌,揮竿入湖。另一層隱蔽身份是公主墳客卿的賣瓜老農恭敬,卻也不畏懼,坐回凳子,轉頭笑道:“鳳年,我問你公主墳何為公主墳?”
徐鳳年搖頭不知。
赫連威武緩緩道:“公主墳乃是當年大秦開國皇帝心愛幼女的墳塋,父女同葬,同陵不同穴。後世公主墳女子,都是守靈人。”
徐鳳年疑惑問道:“大秦皇后陵墓卻是在龍腰州?”
赫連威武扭頭望了一眼洛陽,這才輕笑著說道:“這就是一些上不得桌面的帝王宮闈秘聞了,你想聽?”
徐鳳年也沒把自己當外人,“方才在隔壁府邸那邊,不小心成了刺殺陸祠部和種家長公子的刺客,聞到了伯伯秘製的黃河醉蟹,要是用來下酒?”
赫連威武踢了老魁一腳,“僅剩幾罈子醉蟹都給你這老不修的傢伙偷藏起來,去去去,拿來。”
老魁撓撓滿頭白髮,轟然起身,帶起雙刀鐵鏈子嘩啦啦作響。沒多久捧了幾隻罈子返身,一一丟給赫連威武和徐鳳年,不過後者那一罈飛至半空,就給白衣女子剪徑搶了去,撕掉油紙壇封,也不撕蟹,只是仰頭,暴殄天物地灌酒。男人說起女人,尤其是有故事的女子,總會格外唾沫四濺。三個大老爺們,一個位高權重的持節令,一個莫名其妙的北涼世子,一個行走江湖的刀客,就這麼跟婆娘般說起了李家長王家短,十分沒品掉價。赫連威武含糊不清說道:“我聽長輩提起過,秦帝心儀的女子給善妒的大秦皇后鳩殺,只因皇帝私下帶那女子在驪山瞭望臺,說了寡人一統天下,終於可以愛美人不愛江山了,這麼一句情話,不知怎麼就入了皇后的耳朵,第二天女子就被鳩殺,而那女子才懷上龍胎,這讓秦帝暴怒,不顧群臣反對,下密旨不準皇后死後同穴而葬。後來大秦皇后抑鬱而死,秦帝似乎心有愧疚,將那顆驪珠賜給陪他一起打下江山的皇后,讓她銜珠入棺。”
徐鳳年不知死活說道:“然後就給洛陽搶了去?”
老魁笑容古怪,赫連威武停頓了一下,打趣道:“想知道答案,你自己問去。”
徐鳳年破罐子破摔,喂了一聲,問道:“你怎麼成了公主墳的大念頭?”
洛陽直視湖面,靜等魚兒上鉤,冷冷清清答覆道:“你找死?”
徐鳳年尷尬笑了笑,老魁一臉幸災樂禍,落井下石道:“小子,你真給男人丟臉。”
洛陽甩杆而起,魚鉤上無魚。
她釣起的是一整座湖水!
好一汪大水。
如此一來,連老魁都噤若寒蟬。
洛陽拋竿入湖,起身離去,依舊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人風範。
赫連威武笑道:“這位大念頭什麼都好,就是脾氣……”
老持節令也未繼續說明,當做留白餘味。
他換了一個話題,解釋道:“種家幾年前就在離黃河稍遠購有千里土地,這次藉口改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