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毫絕對不能碰,柔若無骨的字,向來被王府第一雅士唾棄,但徐鳳年知道遲早有一天要去書寫牌匾大字的巨楷,到時候還得拿起軟毫。
徐鳳年雖然被罵做金玉其外的草包,做多了像寒士書生重金購買詩詞曲賦的勾當,但琴棋書畫茶酒,樣樣都懂,只是未必精通而已。
練刀是力大事,練字是力小活,尤其是練刀過後再練字,格外艱難。
徐鳳年用關東遼尾蘸水在青石上寫《殺鯨劍》口訣,字由心生,地上行書顯得殺氣騰騰。
洪洗象蹲在一邊觀摩,嘖嘖稱奇道:“好字好字。比大師兄的蚯蚓爬爬強了百倍,他與下山的師弟或者山外人物書信聯絡,都得找我代筆。”
徐鳳年把這廝的讚譽當作耳邊風,咬著關東遼尾筆桿子,上山前練刀辛苦,卻也不至於艱辛到將三年遊歷磨礪出來的老繭都給硬生生剝去。
現在每天滿手鮮血,不練刀時徐鳳年就把繡冬擱在肩膀上晃盪,肩挑繡冬,瞧著是挺詩情畫意的,徐鳳年內心可都是殺人的心都有了。
走向茅屋,昨天草藥丟在哪裡,今天還是在哪裡。徐鳳年笑了笑,推門而入,第一眼沒看到姜泥睡在床上,是去觀光琉璃世界景色了?再一看,已經把自己收拾清爽的小泥人面對著牆壁,坐著睡著了。
她不碰床,徐鳳年萬分理解,是嫌棄他睡過的地方太髒,之所以不是靠牆而睡,顯然是扛行囊上山的嬌柔後背已然不堪任何接觸。
徐鳳年張嘴把兔毫筆吐在桌上,拿腳踢了踢這位從天下最尊貴的皇城淪落到北涼王府的牢籠,再可憐到這間山上小茅屋的公主殿下。
她估計是累壞了,沒有任何反應。熟睡中呢喃了幾句,徐鳳年不去聽都知道是罵他的話,徐鳳年盯著看了一會兒,她是個美人胚子,雖說現在還比不得白狐兒臉,但也不輸給紅薯青鳥多少,以後肯定還會更誘人,徐鳳年覺著她昨天坐地上摔泥土的樣子就很有趣。
姜泥在睡夢中身子一斜,差點倒地,徐鳳年肩膀一抖,繡冬落下,拿刀鞘輕輕支撐住她的身體,緩緩扳正,這才不再打擾。
出門看到騎牛的傢伙已經識趣地開始煮粥,屋內有些幾小罈子醃好的爽口素菜,這段時間除非師叔祖太忙於小篆竹簡或者珍貴孤本的註疏解經,一般都會來給世子殿下燒飯做菜,任勞任怨,樂在其中。
洪洗象一邊煮粥看火候,一邊手指蘸口水翻閱一本《冬薦經禮記》。
徐鳳年實在想不出這膽小傢伙怎麼去做那武道天道一肩挑之的玄武中興人。
給姜泥剩了兩碗米粥的量,擱在屋內桌上,徐鳳年扛刀來到懸仙峰頂,那本《甲子習劍錄》是練劍心得,可偶爾也有些對浩瀚武道的提綱挈領,大力推崇登高看星臨海觀海這類對劍術無用對劍道卻有益的行徑。
沒奈何徐鳳年看了半天,都沒能看出能與劍道掛鉤的奧妙。騎牛的傢伙不吭聲呆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心裡不平衡的徐鳳年問道你看了二十幾年,不膩味?年輕師叔祖憨憨笑道每天都是不一樣的景緻,怎會厭煩。
徐鳳年好奇道:“你到底會不會武功?”
洪洗象一臉真誠道:“約莫是不會的。”
徐鳳年一腳踹過去,蹲地上的師叔祖身體一陣左右搖晃,就是不倒,直至原來姿態,絲毫不差。
徐鳳年訝異咦了一聲,問道:“這是?”
山上二十幾年的的確確沒有正二八經看過一本秘笈碰過一門武學的師叔祖,撓了撓被徐鳳年踹中的肩膀,一臉無辜道:“玄武宮有座大鐘,別人敲鐘,我就看它如何停下。”
徐鳳年刨根問底道:“你瞧著瞧著就瞧出門道了?”
騎牛的搖頭道:“沒啥門道啊。”
徐鳳年有些挫敗感,道:“要你拿刀去砍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