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人都背有一柄或是數柄長短不一的符劍,或從歷代古籍記載仙人手上傳承下來的桃木劍,或是擁有千年歲月的青銅古劍,便是“新”劍,那也是以甲子計算。
相傳練氣士修道之法獨樹一幟,專門在洞天福地百丈之上當空採集天雷,以秘術製成雷珠,一擲之下,威力巨大,當真如同平地開雷。或是最早一縷朝霞映照東海,收入符鏡之中,一照之下,陰邪穢-物無不灰飛煙滅。更有收集無主魂魄共赴酆都以陽身入陰間積攢陰德的神奇說法,總之高明練氣士的玄妙手段,層出不窮,常人只會感到匪夷所思,也就由衷敬若神明,視如替天行道的仙家。其實練氣士出自上古方士,跟道門煉丹真人有些相似,只不過練氣士這條羊腸小道走得更窄更遠。
一名年輕男子練氣士冷聲道:“讓開!”
徐鳳年自來便是軟硬不吃的無賴性子,笑道:“問過我。”
然後輕輕拍了拍腰間北涼刀,“再問過我的刀。”
老婦人雖然是世間寥寥無幾的頂尖練氣大家,卻沒有一味盛氣凌人,淡然道:“去幽燕山莊,只是按約取劍。年輕人,願意拔刀相助落難人,是好事,可也須講理。”
徐鳳年站起身,拍了拍蓑衣肩頭積雪,“我認識的一位前輩,曾經從幽燕山莊拿到一柄好劍,你們取劍可以,拿走便是,可要仗勢欺人,我還是那句話,問我,問我刀。”
先前那位冰冷言語的男子練氣士更是不遮掩他的怒氣。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人頭搶地。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
在凡夫俗子看來,仙家一怒,何嘗比天子一怒輕巧閒淡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就是知道仙家的高高在上,全然不輸帝王將相。
這位練氣士不掩本心,怒氣勃發,身邊狂風驟雪飄蕩不止。
他怒極而笑,朗聲大笑道:“大膽豎子,你可是想要與我席地而坐論道論道?好,那我就給你一坐!”
白衣仙家果真坐下。
如一座山嶽驀然填江海。
除了為首老婦人,其餘練氣士都拔高腳尖離湖幾尺。
湖面翻搖,氣勢駭人。
可讓這人無比尷尬的是他附近湖面都劇烈晃動了,那一葉小舟竟是如同出湖在岸,巋然不動!
徐鳳年不去用刻薄言語當面挖苦那個弄巧成拙的練氣士,只是眯眼抬頭望向鵝毛大雪,自言自語道:“有個吃劍的老前輩說過一句話,讓我心神嚮往得很。天上劍仙三百萬,遇我也須盡低眉。真是應景啊。”
徐鳳年收回視線,解下蓑衣後,很欠拾掇地笑眯眯道:“來來來,先問過我,才有資格再問一問我腰間北涼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