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段時日的公門修行,書生意氣逐漸磨去稜角的嚴池集轉移了話題,苦笑道:“聽說翰林去了北涼軍,這傢伙真是喜歡做傻事。”
孔武痴不樂意道:“這咋就是傻事了,爺們不去沙場殺敵,還算爺們?”
嚴池集瞪了一眼。
孔武痴撇嘴嘀咕道:“你就不是個爺們。”
嚴池集踹了一腳。不怕疼的孔武痴連拍都懶得拍,望向窗外,嘆氣道:“真的是想鳳哥兒了,喝再多的綠蟻酒都不管用,就是覺得無趣,根本不是當年那個味兒。”
嚴池集無奈道:“你這就算爺們了?”
孔武痴摟過嚴池集的脖子,打打鬧鬧。
府中,都知道皇子妃養了一隻學舌拙劣的名貴鸚鵡,掛在書房視窗上。
嚴東吳站在視窗,心事只敢說與鸚鵡聽。
四皇子在走廊遙遙見到這一幕,靠著廊柱,雙手交疊枕在後腦勺,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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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遵循前朝古法,中書尚書門下三省高官都要在各自本部輪流當值夜宿,除去上了年紀的舊西楚老太師孫希濟以外,都不可例外,今日首輔張鉅鹿便在直廳一位直令吏手中接過直薄,在上頭簽名以後拿走,次日清晨歸還。,直令吏對此也習以為常,並未溜鬚拍馬一些阿言諛語,在這位權傾天下的碧眼兒成為首輔之前,中樞權臣都以值夜為苦事,極少有二品大臣真正遵循,尤其是那些身份清貴的大小黃門,更是少有到場,掌管直薄的官吏也從不敢多嘴,可張鉅鹿當權以後,首次值夜就將幾名黃門郎逐出朝廷後,再無人敢偷懶懈怠。隨著王朝四方海晏清平,這才有了禁中夜半定天下的美譽。
今夜當值,張鉅鹿處理幾起緊急政務後,就與恰好也輪到值宿的一位師出同門的老友,國子監左祭酒桓溫一起圍爐煮酒,張鉅鹿不好飲酒,在天底下讀書人心中,與上陰學宮祭酒一般地位高崇的桓溫則是無酒不歡,連皇帝陛下都破格准許桓溫值夜小酌,但明言不可酩酊大醉。
國子監左祭酒是個相貌清癯的儒雅老者,打趣道:“碧眼兒老頭,氣色不錯啊。怎麼,靖安王世子殿下趙珣那請高人代筆的二疏十三策,真被你當成了一方救世良藥?”
張首輔眯眼道:“毒藥如蜜,良藥苦口,這十三策,一旦實施起來,起碼能讓大半座朝廷官吏都叫苦不迭,連軍方都得傷筋動骨,你說我能不舒心嗎?”
桓溫伸手指了指只在一人之下的至交老友,罵道:“第一疏其中廟算一策,連國子監都含沙射影罵到了,說我們都是一幫站著說話不腰疼不知民間疾苦,只會讀死書讀功名的無用書生。我倒還好,反正臉皮厚,不怕被人唾沫,新上任的宋右祭酒可就氣壞了。”
張鉅鹿冷笑道:“那位寫得一手好字的文壇巨擘,所幸只是去了你的國子監,如今見著了面還算有個笑臉,要是去中書省或者門下省,我還得傷腦筋,逃不掉跟他成為老死不的政敵。”
桓溫呵呵笑道:“這對宋家父子,可是被譽作要稱霸文壇一百年的大文豪,碧眼兒老頭兒你悠著點,要是被他們記仇上,就等著死後被潑髒水吧。”
碧眼紫髯的張首輔彎腰伸手烤著火,平淡道:“筆刀筆刀,是筆是刀,殺人不見血,我看比顧劍棠大將軍都不差。”
桓溫喝了口小酒,眯著眼放低聲音道:“青黨已經分崩離析,但是江南道上盧家兄弟,一人成了禮部尚書,一位成了兵部侍郎,氣象漸起,你不緊張?”
張首輔淡漠道:“緊張這些做什麼,我只擔心旱澇蝗災這些事情。”
桓溫搖頭不語。
只怕天災,不怕人禍。
人臣當權至此,夫復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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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山牯牛大崗,兩位大客卿黃放佛和洪驃在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