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投。在趙楷從上陰學宮返回京城之前、死於西域鐵門關之前,兩人大醉一場,一個說要為離陽趙室立下不世邊功,一個則笑言江山歸你,江湖歸我,以後若是幫你趙楷坐了龍椅,封我江斧丁一個逍遙王如何?
江斧丁望著海面上的明朗月輝,怔怔出神。比拼身份家底,趙楷是皇帝的兒子,是楊太歲的弟子。而他江斧丁何曾差了,是離陽那位帝師的兒子,雖說自幼為了應對層出不窮的復仇刺殺,徹底隱姓埋名,不跟那個男人姓元,但是太安城最頂點的那撮人,又有哪一個敢小覷他江斧丁?舊戶部尚書王雄貴的幼子,如今狗屁京城四大公子中領銜的那個傢伙,早年跟自己起了衝突,結果事後當晚就跑來老老實磕頭認錯。他江斧丁年少時說要練刀,那個說話含糊不清的男人便為自己要來了顧劍棠的刀譜,當時還是兵部尚書的顧劍棠甚至連方寸雷也親自傾囊相授,那個男人更從大內武庫取出了那柄過河卒,那十餘年中,不下二十位武道宗師為自己喂招,其中就有地位同樣超然的大天象境界柳蒿師!
既然如此,他江斧丁為什麼還會輸給那個姓徐的?
江斧丁狠狠將酒壺拋入海中,嘶喊道:“我怎能甘心,我怎能認輸?!”
江斧丁大口大口喘氣,從懷著掏出一本書籍,似乎想要同那酒壺一樣捨棄,只是他抬起手臂,最後仍是沒有說丟就丟。
這本書,是他爹真正的遺物啊。
那個真名不被熟知的男人,曾是離陽當之無愧的帝師,離陽王朝大智近妖的謀士,他的對手,是荀平,是黃龍士,是徐驍,是燕敕王趙炳,是張鉅鹿領銜的那撥“永徽之春”。
江斧丁喃喃道:“爹,你從來沒有輸過,那麼我怎麼比得上你?”
江斧丁緩緩收回手,神情木然看著那本書泛黃書籍,書名以一絲不苟的楷體寫就,很古怪的名字,《夜航船》。江斧丁知道其中緣由,因為那個男人曾經提起過,天下學問,唯獨夜航船中最難對付。而此書開篇便寫了一個荒誕不經的小故事,是說儒釋道三教中人,和一位老船伕,四人共同泛舟於海,儒士說那經世濟民之學,浩然正氣,道士說那長生之術,玄妙無雙,和尚說那至深佛法,天女散花。船伕先是越聽越驚駭,幾乎嚇得丟掉了手中竹蒿,後來越聽越犯困,迷迷糊糊,最終不小心丟了那根船蒿,使得四人都無法返航登岸。
這本書是元本溪當時帶著宋恪禮出京遊歷大江南北的時候,來到武帝城後,親手交給江斧丁的。他只說書中故事都僅是些道聽途說的鄉野怪談,如鬼畫符,難登大雅之堂,純屬一個老夫子百無聊賴的兒戲之作而已,除了給自己兒子翻幾頁看幾眼,別無他用。
這本書的字數多達二十餘萬,故而每一頁都顯得極其密密麻麻,江斧丁完全能夠想象那個毫無壯闊可言的場景,一個略顯孤僻的老男人在以元樸身份在翰林院當值的時候,價廉物美的小酒一壺,香味四溢的花生米一碟,如錐如刀的老兔紫毫一杆,獨坐獨飲,下筆極慢,勾畫極微,每每寫到自得其意之際,小啜一口酒……
江斧丁把這本書小心翼翼放回懷中,後仰躺下,望著頭頂的明月當空,“小時候,你跟我說天地生我七尺男兒,那就是要贏做梟雄,輸做英雄,死做鬼雄。”
江斧丁閉上眼睛,苦澀道:“但是你我最後一面,卻說只要我好好活著就夠了。”
長久的沉寂,這個在武帝城最為孤僻的年輕男人如同睡死過去。
晨曦沐浴之中,終於睜眼後江斧丁坐起身,輕聲道:“我想好了,世人可以忘記一百個一千個江斧丁,但是不能忘記那一個元本溪!”
江斧丁重新站起身,淚眼朦朧稀稀碎念道:“爹……我要替你跟趙篆跟離陽討要這筆賬,我會幫那個趙鑄坐上龍椅……我……很想你。”
“姓徐的,你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