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騎軍的伺機而動,也許最多就是儘量在城下和城頭多放倒一些北莽蠻子的屍體,鳳翔註定依然會失守,北涼只能拱手讓出這個覆蓋小半座西域的戰略要點,也許流州大敗於黃宋濮部西線大軍,鳳翔臨瑤的得失並無太大意義,可是隻要雙方均勢僵持不下,兩鎮握於誰手,便極有可能改變戰局,一方是需要為鬱鸞刀和曹嵬兩支騎軍提供大後方,一方是可以以此作為姑塞州集結兵馬大力增援黃宋濮。尤其是假如流州騎軍僥倖大勝,並且尚有餘力突破南朝邊關防線,北征姑塞州,那麼北涼失去兩鎮,甚至可以說是致命的失誤。
一萬南朝步跋卒的蟻附攻城,堪稱悍不畏死,不過由於是勝券在握的一場奇襲,並未攜帶耽誤推進速度的大量輜重糧草和攻城器械,所以即便是被北莽認為攻城之力不輸北涼幽州步軍和離陽薊南步卒的步跋卒,打得很吃力,雖然在步弓互射的過程中,完全沒有地理優勢的城下步跋卒依然表現出驚人的準頭,許多第一次真正參與戰事的流民青壯,哪怕事先被提醒在兩輪箭矢間隙不要露頭觀望,許多屍體仍是隻能被拖下走馬道。在謝西陲最大程度不動用爛陀山僧兵的前提下,一撥撥手持盾牌口銜莽刀的敢死士數次攻上城頭,然後一次次被幽州步卒和流民青壯拼死殺退。
從響午時分至黃昏暮色,步跋卒付出了將近兩千條人命,竟有大半死在城頭之上,然後被摔下城頭。
在這期間,謝西陲僅是讓人人健壯雄武的僧兵參與協防兩次,兩次而已。
夜戰自然不利於攻城一方,步跋卒在嘗試了一次攻城之後就放棄。
多次攻上城頭,卻無法攻破,就像江湖宗師只有一線之隔便可破境,自然不會就此放棄。
第二天,註定是一場更為慘烈的攻守戰。
守城一方,極為沉默。
人人望向那些爛陀山僧兵,尤其是那名面無表情的年輕主將,眼神中都有悲憤。
不是他們如何怕死,而是隻要那個姓謝的年輕人願意抽出一千人來到城頭第一線,他們就可以少死很多人。
哪怕只有五百人也好!
所以當第二天清晨時分,北莽蠻子吹響攻城號角,從幽州步軍離開擔任鳳翔軍鎮守將的一名將領,對謝西陲說了一句話後,那位已經在昨日被流矢射穿肩頭的中年人,便又一次親自抽刀趕赴戰場。
他是笑著撂下的那句話。
“謝大將軍,你放寬心便是,大可端板凳高坐城頭,且看我北涼邊軍如何退敵!”
在中原那邊的離陽軍伍,是個校尉或是個雜號將軍,都可能被別人吹噓拍馬為大將軍。
可在北涼,只有老涼王徐驍一人擔此殊榮,騎步兩軍袁左宗和燕文鸞不能,新舊兩任北涼都護陳芝豹和褚祿山也不能。
除了那支曾經在關外一起並肩作戰的幽州騎軍,新涼王徐鳳年至今仍然極少被尊稱為大將軍,更多僅是一聲王爺而已。
所以謝西陲被帶著姓氏“尊稱”為大將軍。
絕對不是什麼好意。
作為流州副將以及鳳翔臨瑤兩鎮的直轄將領,謝西陲對於這種冒犯,好像完全不以為意,始終面沉如水,目送那名武將大步離去。
整整一天,步跋卒又在異鄉多出兩千多孤魂野鬼。
一萬步跋卒統領在和騎將商議過後,開始撤兵。
兩千北涼邊關守城步卒,只剩下六百人。
差一點戰死城頭的那名守城主將在被一名僧兵蠻橫拖下下馬道後,吐了一口血水,朝流州副將那個方向大聲罵道:“幹你孃的謝西陲!”
剩下六百人,除去不足一百幽州老卒,其餘皆是流民青壯。
雙方都對那個從頭到尾不動如山的年輕人充滿了仇視。
在北莽將退未退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