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著頭,但是雙眼緊閉,是個以白衣之身置身於離陽首要中樞要地的瞎子。年輕瞎子雖然看不見圖上的內容,但是可以感受到那股無言的“氣勢”,離陽一朝,幾乎所有的要員,不論文武,只要官職到了四品這個門檻,那就都會在這幅圖上佔據一席之地,從京城到地方各道個州各郡,從三省六部到刺史太守,從徵平鎮大將軍到一州將軍,都在這上頭寫著,其中又有極少數名字和他們的官職後頭,以黑紅兩色小楷分別寫有兩份言簡意賅的評語,一份出自先前殷茂春之手的考評,一份來自趙勾的秘密評定。
年輕瞎子“看”著這幅圖,就像在看著整座離陽。
當他聽到溫太乙的“可少不可多,可緩不可急”的十字方略後,年輕人會心一笑,既有謀略上的認同,也有些玩味譏諷。
年輕皇帝開口道:“漕運數目一事,明日再議。朕今天想跟諸位商量一下靖安道經略使的人選。”
幾乎所有人都心中瞭然,原來如此,怪不得溫侍郎今天會破格露面。
這就沒什麼好商量的了。如今在官員升遷一事上,年輕天子幾乎擁有了堪稱一言九鼎的威勢,中書令齊陽龍和門下省桓溫從未有過異議,加上從不缺席小朝會的陳望,以及吏部殷茂春的次次心領神會,各項任命,暢通無阻。所以哪怕青州當地出身的溫太乙外放出任靖安道文官執牛耳者,稍稍有違離陽禮制,也沒有人拿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去跟皇帝陛下較勁。何況溫太乙做了十多年負責分發官帽子的吏部二把手,有誰願意得罪這位根深蒂固的未來“年輕”經略使?不到五十歲,由六部侍郎跳級轉任地方經略使,顯而易見是要重返朝堂的,前程可期!說不定最多十年內,京城就要多出一位正二品大佬了。
溫守仁很快就大義凜然提出溫侍郎是最佳人選。
誰不知道太安城“大小溫”是出了名的如膠似漆?
在皇帝陛下一錘定音後,溫太乙自然是跪地謝恩,感激涕零。
在馬上就要錦衣還鄉擔任靖安道經略使的溫太乙起身後,身穿正二品武臣官袍的高大老將,虎虎生風地走入屋子,行禮請罪後一言不發站在唐鐵霜附近,高適之和宋道寧悄然相視一笑,兵部尚書大人竟然忍得住沒有當場告狀,恐怕在場各位除了兩位殿閣大學士和剛剛升官的溫太乙,大多都已經獲悉京畿南軍大營的風波,徵南大將軍的嫡系人馬死傷慘重,只知道兩個用槍的武道宗師大打出手,至於是誰,反正連人家的臉都沒看到。
接下來便是一場不溫不火的君臣問答,年輕皇帝著重詢問了吳重軒有關廣陵道戰事的近況。
半個時辰後,這場意義深遠的小朝會結束,僅有齊陽龍桓溫和陳望吳重軒四人留下。
皇帝趙篆帶著三名文臣步入密室,兩位老人看到那個年輕人後都愣了一下,趙篆笑著介紹道:“這位便是陸詡,青州人氏,學識淵博,朕的本意是希望陸先生能夠擔任勤勉房總師傅之一,但是陸先生推辭不就,朕只
好讓陸先生暫時沒有官身地在勤勉房教書了。”
瞎子陸詡站在皇帝身邊,坦然道:“見過各位大人。”
桓溫點了點頭,笑而不語,齊陽龍面無表情,低低嗯了一聲。
勤勉房,龍子龍孫的讀書之地。
這是要為白衣入相做鋪墊了?
桓溫突然看著齊陽龍問道:“中書令大人,既然到了這裡,咱們就開啟天窗說亮話吧?”
先前齊陽龍當著一大幫人,說北涼跟朝廷“祈求”五十萬石漕運,當然是有心幫年輕天子漲面子,溫守仁這種愚蠢書生會當真,其他不少人也是將信將疑,坦坦翁卻絕對不會當真。
齊陽龍故作滿頭霧水,環視四周,“這兒哪來的天窗?”
桓溫吹鬍子瞪眼,就要跟中書令大人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