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徹底拔出的關鍵一瞬,她輕描淡寫地向前踏出一步,一隻五指纖細如青蔥的玉手往外一推,讓徐鳳年身體一滯,恰好在節點上延緩了春雷出鞘的時機,她另一隻手伸出凌空往回縮,徐鳳年如同龍汲水給吸納過去,女子驟然加速快步前行,橫出手臂,轟然揮在徐鳳年胸膛,身體如同一張被拉弦滿月的弓胎,再度向後倒飛出去,女子繼續前行,看似閒庭信步漫不經心,實則快得讓人眼花,她“慢騰騰”走到身體浮空的徐鳳年身側,一個肘擊在腰間,徐鳳年的身軀邊牆上砸出一個坑,單膝跪地,吐出一大口淤血,青磚地面上一灘紅色,觸目驚心。
她面無表情勾了勾手指。
徐鳳年默然以春雷鞘尖點地,借力撐起身體,直起腰,渾然忘我,沒了疼痛,沒了雜念,腦海中只有那一頁劍氣滾龍壁的精髓所在,氣海沸騰。
氣吞雲夢澤,波撼崑崙山。
徐鳳年再不去握春雷,雙手在胸前起手勢,雙腳在地面上擊出兩團塵土。
在這種要人生死存亡的緊張時刻,她肚子發出咕嚕一聲,輕輕嘆息,幾乎瀰漫整座城頭的浩然殺機蕩然無存,她低頭摩挲著肚子,喃喃道:“餓了呢。”
徐鳳年氣機一鬆,她的那張臉龐眨眼睛就到了貼到了他眼前,雙手握住徐鳳年雙臂,喜怒無常的她沙啞道:“餓了,我就格外喜歡殺人。把你手臂撕掉好不好?”
徐鳳年決絕的臉色浮現出一抹冷血,故作一鬆的氣機悉數提起,張嘴一吸,將那顆驪珠咬在牙縫中,只要她撕斷雙臂,他就可以拼上全部大黃庭將這顆驪珠炸碎。
她問道:“你真以為我會讓你心想事成?”
初見面時,是徐鳳年說話,她做啞巴,現在風水輪流轉,顛倒過來,徐鳳年成了啞巴。
她笑了笑,鬆開徐鳳年雙臂,不見她任何氣機運轉,驪珠便脫離徐鳳年的駕馭,重返她身邊活潑打轉。她躍上城頭,彎腰看著徐鳳年,說道:“算你運氣好,我曾經與她許諾,吐出驪珠後見到的第一個人,不殺。”
徐鳳年不笨,知道這名棋劍樂府的女子是雙重人格,他顯然更喜歡跟那個靦腆婉約的她打交道,眼下這個她,應該至少是指玄境界,吐出驪珠,就等於釋放了一尊天大魔頭,難怪當初她讓自己快逃走。徐鳳年倒不是說貪戀這顆傳說可以讓女子青春常駐的驪珠,至少想著見識一下天人相與龍妃相的玄奇,不過打死都沒預料到一顆珠子會惹出這麼大麻煩。跨境殺人,是很解氣,但事實證明徐鳳年目前還做不到。
她玩味道:“答應不殺,不意味著可以活得痛快,不過你這人還有些小本事,受得住一彈指。你其實應該一開始就拔刀殺人的,也不會如此狼狽,為何猶豫了?憐香惜玉,真蠢。你練刀,已經到了蓄意的地步,這跟李淳罡到達指玄境以後閉鞘封劍是一個路數吧,對的,你方才有李淳罡在西蜀皇宮劍氣滾龍壁的雛形,你跟這老頭是什麼關係?說來聽聽,要是我開心,教你幾手不輸兩袖青蛇的好東西。”
徐鳳年多此一舉地握住春雷。
女子負手而立站在城頭,赤眸紫眸很是滲人,居高臨下微笑道:“呦,看來這老傢伙在你心目中還真有地位,都捨得拼上性命維護?他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就是十六歲入金剛十九歲入指玄,這個跟我差不多嘛,況且他二十四歲才達天象,說起來比我還晚,什麼天不生我李淳罡劍道萬古長如夜,好笑好笑。我看也就是你們離陽王朝沒有真正的高手,哦,王仙芝算一個。”
始終沒有說話的徐鳳年終於張嘴,早已湧到喉嚨的鮮血吐出,不是他想做啞巴,實在是已經說不出話來,只好朝她做了幾個字的嘴勢。
她伸出一根手指,驪珠繞指而旋,她笑眯眯道:“哦,你是說去你孃的。”
她說完以後,徐鳳年兩袖獵獵作響,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