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撕裂出一條寬度長度都在逐漸拉昇的溝壑。
王仙芝緩緩問道:“是該稱呼你北涼世子還是真武大帝?”
有一雙熠熠生輝金黃眼眸的年輕男子笑道:“徐鳳年就行。”
王仙芝望著年輕人那雙逐漸黯淡下去的古怪眼眸,全身氣機如一掛長虹向身後飄伸出去,老人有些遺憾道:“原來才一炷香的風光。也不知道規矩是誰定的,無趣。”
徐鳳年譏諷道:“想要有趣,你怎麼不去天上找神仙打。”
王仙芝笑道:“腐草為螢,就算真有飛昇證道的天上仙人,也未必是什麼好貨色。”
徐鳳年問道:“你是想在人間打輸了一架,才能心甘情願跨過天門?”
王仙芝搖頭朗聲道:“生而為人,死而為鬼,才是最實在的道理。至於神仙不神仙,在老夫看來無非是些貪生怕死的竊賊。竊鉤者誅,竊國者侯,竊命者仙,所以鬼神之說,老夫只肯信一半。”
徐鳳年擺手道:“不說這些有的沒的,你現在要殺我輕鬆得很,你到底怎麼說?”
王仙芝笑問道:“你還有沒有機會恢復方才的境界?”
徐鳳年無奈道:“難。”
王仙芝點頭道:“只要有就行,老夫下次就在東海等你。”
徐鳳年見老人就要轉身,追問道:“你跟隋斜谷沒有打起來?”
王仙芝仍是轉身徑直離去。
徐鳳年嚥下一口血水,蹣跚返身。
劍開天門處,姜泥拔出大涼龍雀,神情猶豫不決。
她不遠處,白衣洛陽蹲在地上,抓起一捧泥土,望著遠方。
姜泥一抬手,馭來紫檀劍匣,放好大涼龍雀,背在身上。
洛陽站起身拍了拍手,轉身跟那八百年前真正傾了國的女子對視,冷笑道:“還是這副天生讓男子我見猶憐的皮囊。不過如今比起以往,有心有肺多了。”
姜泥對她的說法感到一頭霧水,只是對這個白衣女子天生惡感,當即瞪眼道:“要你管?!”
洛陽莫名其妙抬手,朝她做了個舉杯一飲而盡的手勢,哈哈大笑,然後問道:“你渴不渴?”
姜泥不想跟這個瘋女人一般見識,眼角餘光瞥見那個走近的身影,咬了咬嘴唇,毅然轉身。
徐鳳年停下腳步,閉上眼睛。
那一年,一望無垠的金黃麥穗,被當成貢品選送入宮單名狐的女子,怯怯走在他與大秦皇后身後小路上,還未飲下那一杯鴆酒。
徐鳳年睜開眼睛,揉了揉臉頰,繼續前行,走到洛陽身邊。
而被徐鳳年誤以為會一路逃回太安城的柳蒿師,他的那顆腦袋已經被一記手刀割下,被小姑娘一腳一腳踢著向前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