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炒。”
窮書生愕然後點頭道:“是的。”
靖安王妃肯定是第一次聽說西瓜皮可以做菜,下意識多看了一眼那小女孩。
報國寺王霸之辯,招來許多江南道士子,有資格參與盛況的早已入寺入座,還有身世與名聲都不夠格的許多尋常士子,則湊個熱鬧,只能在寺外逛蕩晃悠,臥龍松下是一塊風水寶地,原先被徐鳳年霸佔,世子殿下這等不需說話就自有跋扈氣焰的紈絝,一看就是不易親近的主,加上他是寺中走出,寺外士子們就只得遠遠站著,更多是對那名看不清容顏卻身段妖嬈的“侍女”指指點點,秀色可餐啊。
這世道,大戶富貴人家出行,一般是看人看馬,至於清流名士,則是看他們身邊的佳人美眷,以高門出身的女冠道姑為第一等,像許慧撲之流,更是可遇不可求,接下來才色俱佳的名妓並列為第一等,自家府上的年輕美婢又次之,數量越多越顯身份,江南道上的玄談大家,如伯柃袁氏的袁疆燕,曾有出行帶近百位童子童女的浩蕩壯舉。好不容易等到徐鳳年騰出位置,幾對衣裳華貴的公子千金立即上去乘涼,那捲起褲管去泉池裡彎腰撿錢的小乞丐無疑成了礙眼的東西,一位三角眼公子哥嗤笑著伸腳將西瓜踹入泉中,濺起水花無數,嚇得渾身溼透的小乞兒瑟瑟發抖,再不敢撿銅板,想要躲閃,在水中走急了,一不小心就撲倒在泉中,惹來一陣鬨然大笑,一個濃妝豔抹計程車族女子幸災樂禍笑過以後,尖聲刻薄罵道:“小賤種,誰讓你來這撿許願錢的,不怕被寺裡和尚打死嗎?!”
泉池被這些乘涼的膏粱子弟圍住,小乞兒無處可躲,只能站在泉水中,紅著眼睛低頭說道:“寺裡說只要每次撿幾顆銅錢,就不打緊。”
那女子嚷道:“還敢頂嘴?”
她惱怒之下,反正沒有外人在,懶得裝名門淑女,撿起地上石子就狠狠砸了過去,小乞丐本能躲了一下,女子沒砸中,本來不得入寺就有些火氣,如此一來更加惱火,撿起一顆雞蛋大小的石子,陰沉笑道:“還敢躲,再躲就打斷你的腿!”
她使勁丟擲過去,砸在小乞丐胸口,怦然作響,身邊男女都拍手叫好,誇讚好準頭。小女孩竹竿一般的瘦弱身軀哪裡吃得消這般折騰,搖晃了一下,臉色痛苦,但仍然不敢躲避,站在水中帶著哭腔說道:“我再也不敢撿了,再也不敢了!”
年輕女子冷笑著再撿起幾顆石子,還分發給身邊狐朋狗友,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準備一起玩類似竹箭投壺的遊戲,江南道雅士素來有雅歌投壺的助興習俗,許多名士都擅長屏風盲投與背坐反投,龍驤將軍許拱甚至能在一壺中插滿百餘竹箭,最後呈現出一幅攢簇如箭林箭山的畫面,這投壺算是君子六藝中“射”的演化,在江南道上十分風靡,只不過今天竹箭換成了石子,陶壺變作了小乞丐,在公子千金看來也有異曲同工之妙,拿到石子的都躍躍欲試,在那裡瞄準,看樣子,是不在乎那小乞丐的身板是否撐得住幾下丟擲的,對江南道士子來說,砸死一個行乞的小賤種,算得了什麼事。
本已一隻腳踏入報國寺門檻的窮書生告罪一聲,返身跑去,怒道:“住手!”
一吼之下,紈絝千金們愣了愣,但也只是一愣,隨後相視大笑,不再理睬,兩個性急的公子哥反而加重了力道朝水中小乞丐丟去石子,一個砸中胸口,一個砸中手臂,小乞丐咬著嘴唇不敢出聲,只是蹲在及膝的冰涼泉水中,蜷縮起來。在哪裡不是人心比水冷?可痛苦到了極點的小乞丐仍是擠出蒼白笑臉,對挺身而出的窮書生說道:“張哥哥,沒事的,砸幾下,不痛。”
不痛。
能不痛嗎?
面對盧白頡許慧撲這般泱州最拔尖世子人物仍能不卑不亢的窮書生跳入水中,再顧不得是否會溼了袖中典籍,護在小乞兒身前,面容悲慟,望著這群靠著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