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草原兒郎一向從不心慈手軟,但是對於真正認可的強者,也從不吝嗇自己的敬意。
家族長輩曾經對他說過,我們草原與離陽中原最大的不同,就是那邊的讀書人,只要是他們心中的對手,就從不會心存敬意,但不妨礙他們寄人籬下的時候使勁搖尾乞憐,但是我們草原男兒不一樣,我們一代代祖先不管如何流離失所,不管身後追逐著怎樣的強大敵人,都是狼行千里!
這位骨子裡流淌著崇武血液的北莽年輕人,敬畏的同時,也有幾分興奮。
草原最為尊貴的怯薛衛軍中,誰沒點皇親國戚的關係,人人眼高於頂,可又有誰像我這般,親眼見識過這位傳奇人物的風采?
如果不是擔心被當場斬殺,年輕怯薛衛都想要向前走上幾步了。
湖邊亭中,原本已經死心的北莽郡主眼前一亮,壓抑不住言語中的激動,“王爺?!”
徐鳳年點頭又搖頭道:“本王沒有答應要與你們太子結盟,只不過我可以再給他一個機會,前提是他必須拿得出比耶律東床更有誠意的東西。”
她眼神熠熠,自信滿滿道:“沒有問題!至於我手頭上的東西,王爺先看幾眼?相信王爺一定不會失望。”
徐鳳年打趣道:“本王今天已經很不‘失望’了。郡主你先不用急,讓宋管事領著你,去楊將軍的府邸找一處靜雅院子暫時住下,有些事情,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透徹的,何況本王也需要與人反覆權衡。”
她收起那柄匕首,站起身重新戴上那頂帷帽,離開這座說不定以後會在史書上留下一筆濃墨重彩的小亭子。
不過一個時辰不到的功夫,同樣是與看似溫文爾雅的宋漁並肩而行。
這一次北莽青鸞郡主的心態,天壤之別。
宋漁依舊沒有什麼客套寒暄,也依然神色溫煦。
在為這位郡主領到一處小院後,宋漁就轉身告辭離開。
她輕輕推開屋門,那名年輕怯薛衛則站在臺階下,正要挪步前往側屋。
她突然問道:“殿下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只剩下他一人還活著的怯薛衛猶豫了一下,大概是打心底將這位郡主當成了患難之交,這才逾越規矩地回答道:“郡主,屬下也不知殿下有何深意,這並非是屬下託辭,說實話這趟北涼之行,屬下私下揣摩了這句話無數次,都想不透其中的玄機。”
她沒有再說什麼,推開門,關上門。
她摘下帷帽,背靠屋門,幾乎癱倒在地。
今日之事,湖邊亭裡,陰謀陽謀,層層疊疊,撲朔迷離。
她到底只是一個遠離北莽朝廷中樞的女子,在耶律蒼狼出手之後,她整個人就處於心絃無比緊繃的狀態,能夠不動聲色地支撐到這間屋子,實屬不易。
不知為何,這一刻,青鸞郡主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張張臉龐。
首先是那對爺孫。
瘦子耶律東床那張一開口說話就露出滿嘴雪亮牙齒的黝黑臉龐。
還有他爺爺耶律虹材那張溝壑縱橫的笑臉,老人對誰都喜歡笑臉相向,笑的時候,就會露出稀稀疏疏的那口黃牙。
然後是她戀戀不忘的一張英俊臉龐。
是那位記憶中無論何時何地都沉默寡言的白衣男子。
最後是臨行前北莽太子殿下叮囑自己務必小心謹慎時,那張佈滿亢奮與旺盛鬥志的蒼白臉龐。
她急劇呼吸,大口喘氣。
痛苦地閉上眼睛。
不知不覺,她恍恍惚惚想起了湖邊亭裡那張臉龐。
她睜開眼睛,咬牙切齒道:“如果那一刀不是捅在耶律蒼狼的脖子上,而是刺入你的眼睛裡,才叫一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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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忐忑不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