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難見真心,沙場之上,生死剎那,最易見秉性。
在聲名狼藉的徐鳳年世襲罔替北涼王前後,暗流湧動,原騎軍主帥鍾洪武被殺,在北涼道私下被稱為不是什麼殺雞儆猴,而是殺虎儆狼,由此可見北涼風氣之剽悍,徐鳳年以世子身份領銜陵州將軍的時候,哪怕徐驍還在世,把持陵州官場的將種門戶不一樣還是鬧出了那場風波?
徐鳳年跟眾人打招呼後,看到蓮子營老卒林鬥房,恍然大悟,那柄徐家初代戰刀肯定是這位獨臂老人的珍藏,記得早年徐驍惺惺念念了很多次,說如果當今天下真還存有初代徐刀的話,多半就是當年親自贈送給林鬥房,當做兩家娃娃親定親信物的那一把了,只不過後來林鬥房膝下並無子女,這位蓮子營第一位主將在心灰意冷後也在北涼銷聲匿跡,那樁親事只好作罷。如今的白羽輕騎主將袁南亭便出身蓮子營,那次六百老卒為世子殿下入京送行,林鬥房袁南亭,還有現任右騎軍統帥的錦鷓鴣周康都曾出現。
戴遠傑給徐鳳年宋漁搬來兩條椅子,徐鳳年接過椅子後,沒有名正言順地擠佔姚白峰那個中間主位,只是隨意放在林鬥房旁邊落座。至於清涼山大管家宋漁,更是乾脆沒有接過椅子,笑著搖頭拒絕了,屏氣凝神站在遠處。
姚白峰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微微一笑,然後臉色轉為凝重,開門見山問道:“王爺,敢問廣陵道春雪樓變故,清涼山可有插手?”
初秋的日頭和煦暖人,但是在姚白峰丟擲這個問題後,即便是林鬥房尉鐵山這些老將也感到一股心悸,原本意態閒適的坐姿都瞬間變成正襟危坐。
徐鳳年臉色如常,輕輕搖頭笑道:“我倒是想有點關係來著,可惜沒有。”
姚白峰凝視著這位年輕藩王略顯狹長的眼眸,久久無語,似乎沒有抓到預料之中的端倪,老人嘆息一聲,自言自語道:“亂世之象啊,才過了短短二十餘年太平世道,怎麼就淪為這般光景了?”
徐鳳年臉色依舊恬淡,微笑問道:“姚先生是覺得為何這天下除了涼莽邊境狼煙四起,怎麼就連中原也要兵荒馬亂了嗎?”
姚白峰愕然,隨即苦笑道:“王爺無需如此挖苦,老夫捫心自問,從未覺得為了中原安穩,北涼將士就應該戰死邊關。”
徐鳳年思索片刻,緩緩道:“今日中原亂象,朝廷難辭其咎,離陽削藩和抑制地方武將勢力兩事,大方向是對的,但是落在實處的具體手腕,太過酷厲了,比如閻震春楊慎杏這撥手握兵權的老人,心向趙室毋庸置疑,還有那淮南王趙英其實也根本不用戰死沙場,恰恰相反,這些人正是離陽的元氣所在,讓其老死病榻,雖然拖泥帶水,但遠比用一場處心積慮的廣陵道戰事,來乾脆利落地死人奪權,也許要好得多,還有,離陽文武百官,誰都不是傻子,如果說給我爹惡諡,還在承受範圍,那麼老首輔張鉅鹿的晚節不保,尤為寒心。當今天子不能說是昏君,原本應該被稱為中興之君才是,種種舉措,例如增設館閣,破格美諡閻震春等等,也算大慰廟堂文武之心,只可惜有些事情,身為臣子的張鉅鹿做得好,作為君主的趙篆未必就能做好,最少他的時間就不夠。”
徐鳳年心平氣和道:“現在的中原亂象,亂在何處?亂在人心罷了,淮南王趙英懷怨而死,膠東王趙睢鬱郁而退,靖安王趙珣戰戰兢兢取媚太安城,廣陵王趙毅自汙名聲而求世襲罔替,那麼燕敕王趙炳的起兵北上,也就在情理之中。離陽武將,不說閻楊那些老人,年輕一輩中,盧升象,蔡楠,唐鐵霜等等,相信這些人一樣都會有一些難言隱痛。如果張鉅鹿沒有死,哪怕已經離開廟堂退居江湖之遠,又甚至只要不是身敗名裂的下場,今日中原絕對亂不起來。”
姚白峰面有痛苦之色,顫聲道:“不管如何,百姓何其無辜!”
尉鐵山微微搖頭,劉元季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