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春雪樓的華美頂梁,手指捻動酒杯,嘴角微微翹起。舊地重遊,當年自己寄人籬下,如今是誰寄人籬下就不好說了啊。
醒掌十萬甲,醉臥美人膝,大丈夫不外如是。
春雪樓內,觥籌交錯,歌舞昇平。
好像一樓太平了,就是天下太平了。
盧白頡望向遙遙坐在對面的經略使王雄貴,這位即將東山再起重返京城中樞的顯貴清流文臣,正在舉杯向廣陵王父子敬酒,他雙手持杯,大袖下垂,高冠博帶,真是風流寫意。
盧白頡又望向席位靠後的一些人物,先前都曾是在西楚朝堂上手持玉笏身穿朱紫的姜室重臣,如今雖然在此處稍稍低眉順眼了幾分,但是那份如獲大赦後的喜慶,難以掩飾,故而更有一種人生得意須盡歡的風範。
盧白頡低頭望向那杯酒,沒來由想起一張年輕臉龐,那個年輕人初次登門拜訪,就問他這位當時尚未出仕的棠溪劍仙:先生賣我幾斤仁義道德?
他猛然舉杯,仰頭喝盡一杯酒。
滿堂錦衣客。
志得意滿。
燕敕王世子趙鑄因為是姍姍來遲的不速之客,原本可以坐在靖安王趙珣身邊的他,也不講究,拒絕了春雪樓那邊的安排,見縫插針隨意坐到了靠後的一個位置上,左右兩人,一位是曾經在上陰學宮求學的豪閥子弟,叫齊神策,面如冠玉,皮囊極好,言語不多,但是並不倨傲,很討喜。右手邊是個虎背熊腰的漢子,叫周大梁,是盧升象舊部,這次沒有跟隨恩主去往薊州任職,而是憑藉戰功留在了廣陵道擔任崖州副將,吃起東西來比趙鑄還狼吞虎嚥,更討喜。齊神策和周大梁沒有刻意與這位世子殿下籠絡關係,倒是兩人鄰座的武將頻頻湊過來殷勤敬酒,趙鑄也不厭煩,你敬我一杯,我必回敬一杯,一來二去,順便把那兩個馬屁精跟齊神策周大梁的關係也給弄熟悉了,加上趙鑄好像天生就有一種讓人心生親近的本事,一時間五人喝酒勸酒躲酒各顯神通,並不計較官爵高低,不亦快哉,比起其它座位關係錯綜複雜的種種虛與委蛇,可謂這邊風景獨好。
酒至一半,有七名春雪樓劍姬佩劍入樓,七人衣衫七彩,身段婀娜,美人腰肢纖細,亦是如一柄三尺劍,可斬豪傑頭顱。
劍舞輝輝煌煌,驚心動魄,目眩神搖。
當七名曼妙劍姬同時躍起,高低不一,就像在樓中掛出一條彩虹。
一名清流名士高聲叫好之後,頓時滿屋喝彩。
就在七名劍姬即將功成身退之時,大堂門口處出現一名相貌極其俊美難辨性別的陌生人物。
與門外此人首尾呼應的廣陵王趙毅臉色劇變,手中那隻夜光杯差點摔落在地,這位魁梧如山的廣陵道藩王瞪大眼睛,一臉匪夷所思。
趙鑄順著眾人視線望去,打了一個激靈,臉色難堪,就跟老鼠見貓差不多德性,恨不得躲到桌案底下去。
七名春雪樓精心培養的劍姬被擋住去路,進退不得,楚楚可憐。
那名大煞風景的陌生人拎著一壺酒,竟然就那麼坐在門檻上,身邊走入五位白衣如雪的絕色女子,無論姿容還是氣態,相較七名原本已經令人感到驚豔的王府劍姬,竟然都要勝出一籌。
五位白衣女子,人人佩刀,在她們的主人身前排列一線。
舊南唐有名刀,豪壯大平。
如今的離陽兩遼邊軍制式戰刀,北涼徐家第四代戰刀,都曾有過借鑑。
鎮南將軍宋笠眼前一亮,很快就認出她們的身份,被譽為“南疆二藩王”納蘭右慈的貼身侍女,取名也極為詭譎,分別叫做東嶽,西蜀,酆都,三尸,乘履。
五名白衣女子齊齊向前空靈掠出十數步,輕喝一聲,同時抽刀向前劈下。
寥寥五柄戰刀,竟然營造出一種數千鐵騎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