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夫長撇了撇嘴,這幫幽州人當真不怕死嗎?他們腳邊可就是一灘灘爛肉啊。
在巨石砸城和北莽兩翼騎軍的先後掩護之後,臥弓城的弩-弓箭矢愈發集中在北莽中軍的攻城步軍身上,不斷有步卒連同楯車被床弩一同貫穿,甚至有運氣不好的步卒被直接一弩射中胸口,被那股巨大的慣性衝力帶著倒滑出去足足十幾步,撞得後方楯卒和盾兵都跌倒在地。更多是被城頭的弓箭拋射而射殺在前奔途中,尤其是當步軍戰線出現凹凸不平後,最是勇烈敢於衝在最前方的戰卒和輔兵,都開始遭受城頭神箭手的刻意針對。
箭雨不弱,但落在密密麻麻的蝗群中,如同杯水車薪,仍是殺之不盡。
漆黑蝗蟲一般略顯擁擠的步卒,根本不理會腳下的屍體和傷患,繼續前衝。
城上一名身材魁梧的披甲弓箭手拉弓如滿月,正要激射一名正在大聲下令填壕的北莽蠻子頭目,就被一根羽箭射穿喉嚨。
他的屍體被胡亂拉到一處,很快就有身後弓箭手迅速補上位置。
連續挽弓尤其是滿弓殺敵最是損傷手臂,在幽州軍中,對於距敵幾步的拉弓幅度都有相關嚴格軍令,何時用弓何時用弩更是深入人心。先弩後弓再弩,是雷打不動的北涼鐵律,其中“先弩”即是以床弩、腰引弩和腳踏-弩為主,臥弓城作為幽州葫蘆口三城之一,床弩數目雖然不如涼北虎頭城那麼誇張,但這並非大將軍燕文鸞要不來床弩,而是臥弓城的規模限制了床弩張數,可在之前的互射中,對北莽中軍仍是造成了巨大的傷亡,直接死傷在硬木為杆鐵片為翎的床弩之下的敵軍,目測之下就有百人之多,其中兩名壓陣的北莽中軍將領更是一個不慎被大床弩給射殺當場,想來這肯定會讓兩名已經距離城頭極遠的千夫長死不瞑目,因為他們的南朝匠作官員總說自己的大弩不論射程還是筋力,都已經不輸北涼,可真到了戰場上,才發現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在兩翼騎軍用箭雨掩護之前,甚至是在更早的北莽己方各類弓-弩射出之前,臥弓城的床弩和腰引弩已經從城頭率先射出。
若非投石車那幾撥巨石一定程度上壓抑下了城頭的弩雨,恐怕中軍步卒連死在護城壕附近都是奢望。下馬攻城作戰,本就是北莽健兒最不擅長的事情,若說在馬背上跟北涼騎軍廝殺搏命,他們就算戰況處於下風也毫不畏懼,可是沒了馬匹騎乘,那實在是一件窩火堵心的事情。好在這次負責攻城的步軍都是南朝各個邊鎮的兵力,一向在北莽軍中低人一等,他們的死活,比如居於兩翼的精銳騎軍是不怎麼上心的。
一名滿臉絡腮鬍子的北莽攻城大將大手一揮,六百座投石車開始向前推進,準備第二輪拋石,不用以摧毀城頭,而是儘量阻絕支援臥弓城頭的有生力量。
主帥楊元贊對於此次攻打不到六千兵力的臥弓城,是志在必得,而且老將軍的要求是一日攻下此城!對於此舉,帥帳內不乏異議,有說臥弓城外地勢不利於攻城,步軍陣型過於狹長,是派上一萬還是八千,其實意義相差不大,不如分批次遞進,給予臥弓城源源不斷的持續壓力,哪怕一日攻不下,最多兩天也能拿下這座臥弓城,使得傷亡可以銳減。
正是種家長公子的種檀跟隨投石車一起前行,在他們更前方,有一張張南朝自制的床弩,有一架架雲梯和一根根捶城木,有一座座尚未有弓箭手進入的高聳樓車。
高坐馬背的種檀抬起手遮在額頭前,臥弓城終於不得不開始用上輕弩了。
種檀聽著不斷有遊騎傳信而來,耳朵裡都是一個個冰冷的數字,死了多少,傷了多少。
才半個時辰,就死了百餘騎和足足一千出頭的步卒,這還是沒有攀城。
是死。全都死在了護城壕外,最遠也只是死在臥弓城城牆下。
但是,在北莽能算是頂尖將種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