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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譽為離陽東南小廟堂的春雪樓建於獅子崖上,春雪樓所在的瘦綠山莊,前身是大楚王朝的避暑勝地,被春秋戰火殃及毀於一旦,經過廣陵王趙毅二十餘年不遺餘力地大肆擴建,收羅了無數名花奇石“養在閨中”,其中有一塊由廣陵水師和藩王驃騎聯手搬運至山莊的春神湖巨石,形如珍珠,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石魁,更是蘊藉風水的壓勝寶物。瘦綠山莊南臨廣陵江,獅子崖一帶原本經常有江南士子登高攬勝作賦,成為趙毅這位皇帝胞弟的藩王禁臠後,便只有廣陵道有資格進入春雪樓議政那一小撮權貴人物的獨到福利,獅子崖又稱聚寶山,大奉王朝末年曾有得道高僧在此降獅說法,引來天上落花如雨的瑰麗異象,落花墜地即成石,色彩絢爛,方圓百里,不計其數。自大奉末年至永徽元年,每逢戰亂,這些陷入無主境地的石子便不斷被旅人、遊人、採石人揀拾得十不存一,進入尋常百姓家,趙毅封王就藩之後,或強取豪奪,或高價購買,圍繞著春神湖巨石隨意灑落開去,逐漸鋪滿了獅子崖。
崖上春雪樓,樓下有口井。
江南頭場小雪姍姍而至,卻又驟然消散,只不過廣陵道的戰火實在讓人提心吊膽,對於下雪與否,降雪大小,都不痛不癢。冬雪消融,正午時分,獅子崖上風景旖旎,一個臃腫胖子獨自坐在樓底下的井口上,這口小井歷來無水,不知為何而挖,自古便是謎。胖子身穿一襲圈金絨繡的明黃色大蟒袍,離陽諸位藩王中,也只有這頭肥豬有此殊榮,哪怕當年功無可封的北涼王徐驍,也不過是一件藍大緞蟒袍而已,燕敕王趙炳無論是龍姿還是蟒水,較之這位,都要遜色一籌,至於更實質性的就藩之地,常年瘴氣橫生的南疆,自然更是無法跟天下賦稅半出於此的廣陵相提並論,離陽朝野上下對於這個藩王中最有無功受祿嫌疑的廣陵王,向來惡評如潮,言官御史直接間接死在廣陵王手上的數目,更是讓人咋舌。
時下終於遭受報應被架在火堆上烤的胖子,似乎並沒有外界想象那般倉皇失措,而是安靜坐在井口上,沒有什麼戾氣,也無頹喪神色。
每當趙毅坐井發呆的時候,便是春雪樓的嫡系心腹也不敢打攪。
遠處,世子殿下趙驃畢恭畢敬站著,剛從前線返回的西線主將宋笠與其並肩而立。
崖外廣陵江,江面上停有密密麻麻的水師戰船,雖然對外聲稱廣陵水師被西楚奪走一半,但那僅是數量上的失利,絕大部分樓船鉅艦都牢牢握在廣陵軍手中。
趙驃跟宋笠關係莫逆,多年來一直稱兄道弟,世人皆知在廣陵道境內只有成為宋笠的女人,才能真正逃過世子殿下的魔爪,否則任你有個當刺史的爹,也稱不上有保命符。此時趙驃壓低聲音氣哼哼道:“當年都說西楚太傅逃至此處,不願接受徐家鐵騎的招降,抱著那亡國公主毅然決然跳崖赴死,狗屁!徐瘸子分明是擺了朝廷一道,就該給徐驍一個更能噁心人的惡諡!”
宋笠笑著沒有附和,轉頭瞥了眼滾滾東流的江面。
楚亡之後無春秋,高崖之後無中原。
當初大楚覆滅,可仍有南唐西蜀兩國負隅頑抗,但在文壇士林中就已經有這種說法了。
趙驃打著哈欠,神遊萬里。突然被宋笠撞了一下胳膊,趙驃這才發現父王在朝他們招手,趙驃趕忙上前,跟宋笠一同走到井畔。
趙毅看向宋笠笑問道:“那寇江淮當真辭官隱居了?”
宋笠點頭道:“一開始末將也以為是曹長卿的障眼法,如今看來寇江淮突兀的撂擔子,應該八九不離十。”
趙毅給了這員福將一個鼓勵眼神,宋笠醞釀了一下措辭,這才繼續說道:“西線戰局本已支離破碎,寇江淮若是繼續擴大戰果,若想擋下此子的步伐,王爺的數萬驃騎少不得折損一半,方可擋下寇江淮的推進。且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