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關頭,就這副嘴臉了?以往觀賞鬧市雜技,西蜀舊人有那變臉的絕活,似乎都比不上肖副幫主一半功力!
徐鳳年不鹹不淡說道:“肖幫主說得在理,既顧全了魚龍幫大局,又保證讓師徒二人脫離險境,用心良苦,我想事後劉老幫主肯定感恩得無以復加,乾脆把孫女都嫁給肖大俠算了,老夫少妻,天作之合,徐某在這裡先恭喜二位了。”
這言語何其歹毒,聯絡前頭要讓肖鏘賣屁股給周自如以及搔首弄姿耍劍舞,世子殿下的嘴皮功夫,顯然已經到了相當高的境界。連王大石這種平時最是溫順忍耐的無名小卒,再看所謂大俠肖鏘道貌岸然的醜陋嘴臉,都恨不得扇幾個大嘴巴子過去。
徐鳳年沒忘記轉頭,輕描淡寫瞥了一下劉妮蓉,問道:“這段姻緣,劉小姐意下如何?到時候可莫要忘記給徐某人寄喜帖。”
肖鏘怒極道:“豎子放肆!”
劉妮蓉則是對著徐鳳年和師父肖鏘一起喊道:“閉嘴!”
肖鏘原本已經有出劍殺人的濃郁企圖,只是聽到劉妮蓉哭腔出聲後,才驚醒若是當著她的面殺人,恐怕就真要連累自己把命交待在客棧了。
劉妮蓉沉聲道:“肖鏘,你我師徒情誼到此為止,劉妮蓉今日絕不會向那周自如委屈求全,你現在要走,興許還有一線機會。”
肖鏘臉色陰晴不定,冷哼一聲,毫不猶豫轉身便走。
這時候劉妮蓉終於抽泣起來。
從孩子到少女,再到女子,二十幾年以來那些有關江湖的憧憬與遐想,在這一瞬間都如同摔了銅鏡,支離破碎。
徐鳳年站起身,不去看梨花帶雨的劉妮蓉,走到視窗,輕聲道:“再熬一會兒,大概就有轉機了,倒馬關不是周自如一個人的倒馬關,二把手的垂拱校尉韓濤一直與周自如老子不對付,如果我沒有記錯,近期有一名頂頭上司巡視倒馬關,韓濤如果還算有些腦子,就不會錯過這個打壓周自如父子氣焰的大好時機,只不過到時候是否前門拒虎後門進狼,你們魚龍幫就自求多福好了。到時候若是有人再覬覦你美色,我估計你也沒幾斤硬氣可以支撐了吧?你那俠義心腸的師父有一點說得沒錯,長遠來看,只要你肯委屈自己,對魚龍幫而言,不過是今晚少了三十來號打手,以後有北涼邊軍一方勢力撐腰,手裡握有大把銀子,還怕招攬不到肯替你賣命的狗腿子?你無非是給軍爺做小,做小就做小唄,指不定還能成為陵州江湖的女皇帝呢。”
劉妮蓉站在徐鳳年身後,淚眼模糊看著這個佩刀男子的背影,搖頭道:“這不是我想要的江湖。”
徐鳳年譏笑道:“那你就求著垂拱校尉韓濤能與周自如兩虎相鬥,實不相瞞,那名北莽口音的女子來歷很大,不是任何權貴女子都能腰間掛一條鮮卑龍頭玉扣帶的,韓濤如果與那名新上任的果毅都尉關係平平,未必能佔得便宜,到時候你就在周自如手上死得更慘。連活都活不下來,還跟我提什麼你的破爛江湖。”
劉妮蓉苦笑道:“以前一路上你總是幾天都難得說一句話,本以為你是怕了魚龍幫,到今天才知道你的言辭如此尖酸刻薄。”
徐鳳年雙手撐在窗欄上,眯眼道:“說話難聽的真小人,總好過那些做事難看的偽君子。”
劉妮蓉黯然傷神,茫然問道:“如果你說的垂拱校尉沒有出現,你會幫我們嗎?”
徐鳳年冷笑著反問道:“你說呢?”
劉妮蓉毅然轉身。
看來是抱著必死決心去了。
王大石看了眼徐鳳年,也跟著離去。
能跟小姐並肩作戰,然後死在一起,哪怕屍體離得很遠,這也是王大石最好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