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只有一些可憐的碎銀銅錢,今天破天荒起了個大早,火急火燎就趕來下馬嵬外邊,大清早都忘了填飽肚子,給凍得渾身直抖索,終於熬不過肚子打鼓,就買了一屜白饅頭,就因為這八九個饅頭,對太安城的印象糟糕到了極點,太貴了!當年跟徐鳳年要是再京城行走江湖,十有八九早給餓死了。狠狠咬著一個在家裡山下買好幾個的昂貴饅頭,蹦跳著向驛館慢慢推移。
遠遠看到一個熟悉身影,可瞧那人一身白,白頭白衣白鞋子,怎麼跟雪人似的,就有些不確定,不會是徐鳳年吧?
都說羈旅之人才會近鄉情怯,可下馬嵬也不是她家鄉,只不過因為他,就不蹦跳了,慢慢挪步向那棵龍爪老槐。
走近了,認清了那張朝思暮想的臉孔,小姑娘愣在當場,口裡還咬著一口饅頭,怔怔看著那個熟悉又陌生的男子,顧不得女俠風範和淑女禮儀,轉身就跑,手裡饅頭丟了一地。
劉文豹一臉匪夷所思,這小姑娘是給身邊世子殿下嚇傻了?
徐鳳年忍俊不禁,走過去撿起不算太髒的饅頭,都捧在懷裡。
小姑娘跑出去一段路程,又跑回來,梨花帶雨,“徐鳳年,你是要死了嗎?我爹本事大,我回去跟他說說,你等著,一定要等我啊!”
然後她又轉身打算跑路。
徐鳳年騰出一隻手,按住她的小腦袋,把她擰轉身,“死不了,我這是覺著出門在外,想要引人注目,得劍走偏鋒,就染成了白髮。”
小姑娘性格天真爛漫,卻不笨,氣壞了,“你騙我!”
徐鳳年把一個饅頭塞到她嘴裡,自己也叼了一個,含糊不清道:“你家南北和尚呢?”
李子姑娘拿出饅頭,抽泣道:“笨南北去宮裡等著面聖了,又要跟那個什麼青詞宰相,還有白蓮先生吵架。”
徐鳳年伸手幫她擦去臉頰上的淚水,小臉蛋凍得兩坨通紅,十分滑稽可愛,徐鳳年沒有妹妹,一直把她當做自己的親妹妹看待,溫柔笑道:“好不容易見了面就跟我哭得稀里嘩啦?也不怕被南北笑話。”
李子姑娘悶悶不樂道:“他那麼笨,我都不笑話他。”
徐鳳年牽起她的冰涼小手,走向下馬嵬。
人生一大喜,他鄉遇故知。
徐鳳年轉頭抬起,輕輕望去。
有人來時,入江湖,意氣風發。去時,出江湖,問心無愧。
徐鳳年轉過頭,低頭看了眼小姑娘,平靜道:“可惜溫華沒機會跟咱們一起行走江湖了。”
“為啥啊,他練劍還是那麼沒出息?還是挎了柄木劍?”
“大出息了,不過他不練劍了。”
“不在京城嗎?他去哪兒了?”
“我在找。”
“哼,溫華都不等我!不仗義!以後被我見到,罵死他!”
“好的,要是我先找到那小子,連你那份,一起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