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丞燕盯著這個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喊一聲爹的男人,眼神晦暗,深藏著悲哀,問道:“陸家知不知道,有了一個官至從二品的涼州刺史以後,一退再退的徐家,就要開始跟陸家講道理,而不再是處處念人情了?那麼你知不知道,你此舉等於是一人獨佔了陸家整整兩代人的氣數?”
陸東疆怒道:“陸丞燕,別忘了我是你爹!”
陸丞燕淒涼苦笑道:“陸東疆,如果我真忘了,我來這裡做什麼?你難道一點都想不到,我之所以與陸家不惜絕交,擺出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只是為了讓他心裡對陸家多一份愧疚嗎?你又以為他不清楚我陸丞燕的這點私心嗎?不是他不知道,而是他假裝不知道啊!你難道真的以為田培芳那隻老狐狸,宋洞明那樣足以支撐一國朝政的棟樑大才,會因為你陸東疆寫得一手擘窠大字,就把你當成是經世濟民之人?是你傻還是他們傻啊?偌大一個陸家,就沒有一個不是睜眼瞎的人物嗎?”
不知是怒,還是怕,或是悔。
陸東疆顫顫巍巍伸出一根手指,指著這個愈發陌生的女子,“陸丞燕,你混賬!你給我滾出陸家!”
陸丞燕竟然笑了,“你放心,我會滾的,只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從祠堂拿走老祖宗的掛像,我怕他老人家每天看著這麼個家,會死不瞑目。”
陸東疆瞪眼怒極,“你敢?!”
陸丞燕眯起眼,冷淡道:“陸東疆,從我陸丞燕今天決定來這裡,就已經不再把自己當作陸家人了,就只是徐家的媳婦了,所以你如果還想當涼州刺史,就給我閉嘴!”
陸丞燕重複道:“給我閉嘴,聽到了嗎?”
陸東疆臉色鐵青,只是不知為何,始終說不出一個字的狠話。
小院中,這對父女不遠處那個陸東疆從胭脂郡新納而得的俏麗丫鬟,已經嚇得半死了,恨不得閉上眼睛捂住耳朵蹲在地上。
這一天,當臉色平靜的陸丞燕捧著一卷畫軸離開陸家,無人相送。
當陸丞燕坐入車廂,死死抱住老祖宗的畫像,低下頭,嘴巴咬住手臂,不讓自己哭出聲,不願讓那個真實身份是王府大管事宋漁的馬伕聽到。
突然,馬車非但沒有立即駛向清涼山,在陸丞燕出門前像是偶然相遇,又像是臨時起意要為未來王妃充當馬伕的大管事,輕輕敲了敲車簾。
陸丞燕壓抑住抽泣聲,輕聲問道:“宋管事,怎麼了?”
宋漁隔著車簾,說道:“王爺在離家之前,叮囑過小人,在王妃回孃家又返回清涼山的時候,就交給王妃一隻小錦囊。”
車簾輕輕掀起一角,宋漁遞過一隻小心珍藏的精緻錦囊。
陸丞燕滿頭霧水地開啟錦囊,裡頭只有一頁紙,寫有一句話。
陸丞燕嚎啕大哭。
這個依循八字據說與年輕藩王是“天作之合”的幸運女子,這個曾經悄然點燃換命燈以她命換他命的傻女人,這個在老祖宗死後獨力支承擔家族命運的堅強女人,這個能夠親口讓親爹閉嘴的瘋女人,生平第一次哭得如此無所顧忌。
那張紙上,字跡熟悉,一絲不苟,寫著“別哭,這輩子都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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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才過完年的太安城文武百官,參加新年第一次早朝的路途中,人人愁眉不展。
就連燕國公高適之和淮陽侯宋道寧在下車後都顯得臉色凝重。
其實在昨天,兩人就已經連夜入宮覲見過皇帝陛下,不光是他們,三省六部的顯赫公卿都已經聚頭碰面,雖然年輕天子看似神色平靜,只說北涼有一萬鐵騎打著靖難廣陵的旗號,擅自闖入了河州,雲淡風輕的語氣,但是皇帝那股死死壓抑住的震怒,在座各位都一清二楚。到最後,並未有太多實質性的對策。其中禮部侍郎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