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扯住了這名狀元郎的袖子,李吉甫心懷感激投去一瞥,兩人來到皇帝身前,陳望笑著給天子解釋彩頭,“前幾日就說好了,月天兄讓孫寅兩子,然後連同他們在內,一共六人,都會拿三個月俸祿買來的孤芳齋書籍用來押注。”
說到這裡,陳望笑容更濃,“這個主意是孫寅提出來的,明擺著是要坑我,誰不知道我的俸祿是六人中最多的。”
然後陳望微微挪步,讓李吉甫在皇帝面前更加醒目,打趣道:“李吉甫向來會把俸祿寄回家鄉,手頭至多餘下些零碎銀錢,因此這回買書錢還是跟我賒的,下-注的時候就數他最不爽利,忐忑了許久,生怕年關好不容易才過去,就又欠人一屁股債。陛下,微臣斗膽有個不情之請,若是我和李吉甫輸了,要不就由陛下替咱們補上?陛下這家大業大的,微臣和李吉甫可遠遠比不上啊。”
皇帝笑道:“這有何難,不過話說回來,朕家業大,你陳少保老丈人家的家業就小了?柴郡王這半年來哪天不是日進斗金,害得朕都想去打秋風了。所以朕幫李吉甫輸了還債,可以,幫你,別想了。”
李吉甫夾在這對君臣其中,霎那間百感交集,既有羨慕皇帝陛下對陳少保的獨有信任,否則便不會當著面直截了當說出柴郡王的大肆斂財,不過李吉甫心底更多是對陳望的暗中提攜感激涕零。皇帝問過了賭注情況,摘下腰間一枚玉佩,抽出孫寅手邊那本李吉甫押注的孤芳齋珍本,遞還給狀元郎,李吉甫接過書籍後,沒來由紅了眼睛,雙手捧著書,趕忙低下頭去,眼眶溼潤。皇帝拍了拍這名太安八駿中明明科舉名次最好、但是聲望卻墊底的年輕臣子,安慰道:“這不是還沒有輸嗎?”
不過最終棋盤內外的勝負,還是陳望、李吉甫、嚴池集和宋恪禮四人輸了。
輸棋的孫寅和贏棋的範長後除了拿回自己的書籍,還瓜分了前面四人的三本書和那塊價值連城的玉佩,孫寅率先拿了兩本珍本,範長後就只好拿上一本孤本和那玉佩,看到這一幕,皇帝哭笑不得道:“月天押自己贏也就罷了,好一個孫寅,原來你是押注自己輸棋?”
孫寅淡然笑道:“下棋和下-注是兩回事。”
皇帝望向本朝棋壇第一聖手範長後,無奈道:“堂堂範十段,也願意跟這種無賴貨手談?”
範長後起身笑道:“陛下,讓兩子後,其實雙方氣力算是旗鼓相當,接下來輸贏就看天意了。”
皇帝玩笑道:“世人都說你範月天下棋之時,宛若身後有天人相助,這麼說來,以後你再與孫寅讓子賭棋,一定要捎帶上朕,朕就用六館書樓的某本藏書下-注。”
暮色漸臨,在皇帝親自授意下,宦官從宮中搬來了許多壇的貢品醇酒,不過皇帝喊上陳望和孫寅兩人還有自己的小舅子嚴池集,四人一起走出了熱鬧喧囂的院子。
皇帝轉頭對輸了棋但贏了彩頭的孫寅隨口問道:“只聽有貼目一說,怎的讓起子了?”
孫寅答道:“貼再多目,我也贏不了範長後。勝負太過懸殊,就沒有賭頭了。”
皇帝點頭道:“酒量棋力詩品三事,到了一定境界後,要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難如登天,真可謂前生分定,非人力所能增減。”
陳望輕聲道:“這恰似廣陵道戰事,若非讓西楚餘孽先在棋盤上落二子三子,就不會有人親身上陣或是旁人押注了。”
皇帝嘆了口氣,有些無奈道:“之所以拉上你們兩個,是因為你陳望一直看好廣陵道戰事,孫寅則截然相反,今天朕就想聽一聽你們的心裡話,你們二人說說看,不論言辭如何驚世駭俗,朕都會靜下心好好思量。朝堂上那些爭吵,難免摻雜有種種慼慼相關的利益糾葛,而你們不一樣。”
孫寅看了眼陳望,後者輕輕伸出手,示意孫寅先說。
孫寅也毫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