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青死在了流州,北莽養出的真龍也沒了,順帶著數百個躲在北莽西京的練氣士也死絕。第二件就是這裡有兩塊碑,差點就得刻上兩個名字,恰好都姓徐,徐龍象,徐鳳年。”
宋洞明轉身把那方古硯交還給米邛,坦然笑道:“如果北涼哪天真沒了,碑上頭肯定少不了他徐鳳年,當然還有我宋洞明這個外人,到時候還希望米老別不樂意寫啊。”
說完宋洞明就緩緩離去了。
彭鶴年故意不去看漲紅一張老臉的米邛,扳著手指頭,像是在自言自語,“徐鳳年是個王八羔子,咦?不對呀,老米,你算錯了,是九個字,可不是你說的八個字啊。”
米邛小心翼翼收起那方古硯,白眼道:“米邛是個王八羔子,行不行?剛好八個字!”
彭鶴年哈哈大笑道:“行啊,怎麼不行,你不是沒過幾天就要過大壽了嘛,我就給你寫幅字,咋樣?”
米邛顧不得斯文,惱羞成怒道:“寫你個錘子!”
之後兩位老人並沒有馬上離開碑林,而是像上次一樣去仔細打量石匠的刻字,以防出現紕漏錯誤。一般來說,哪怕書丹,因為雕鑿刀刻的石匠往往在書法造詣上跟書丹之人有云壤之別,經常存在形神走樣的情況,米邛和彭鶴年雖不苛求太多,但也想要務必做到盡善盡美,大概兩位古稀老人覺得這是他們唯一能夠做好的事情。不過碑林的那些個匠工都算讓人滿意,雖說不至於技高到“只下真跡一籌”的境界,可是已經足以表達出書丹原跡的五六分神韻。石匠們一絲不苟地刻字比他們以筆書寫自然要慢上許多,米邛提著盞燈籠一塊一塊石碑檢查過去,突然聽到不遠處彭鶴年火急火燎喊他過去,米邛以為是哪位工匠刻錯字了,跑去一看,不曾想彭鶴年站在一排石碑前,碑前並無石匠勞作,只看到彭老頭正提著燈籠蹲在一塊石碑前,恨不得把眼睛貼在碑上,跟發現書聖真跡一般,米邛湊過去一瞧,是北涼王徐鳳年的書丹,乍看之下法意皆是不俗,但在米邛看來雖然的確屬於上乘,但離仙品還有很大距離,遠遠不至於讓彭鶴年大驚小怪才對。
彭鶴年頭也不轉,伸出手撫摸著刻痕,很快就一個踉蹌後仰,跌倒在地上,雙眼緊閉,淚水止不住湧出眼眶,丟了燈籠,雙手捂住臉,神情極為痛苦,指著石碑喊道:“老米,你湊近些,瞪大眼睛瞧瞧!但千萬記得別看太久!切記!”
米邛舉起燈籠,細看之下,只覺得有一股凌厲寒意撲面而來,讓人如臨深淵。
這顯然不是因為徐鳳年書丹的緣故,而是那刻字之人的“畫龍點睛”使然!
米邛果然很快就眼睛一陣刺痛,閉上眼睛後使勁搖了搖頭,喃喃道:“起收果決,如昆刀切玉!這哪裡是世間高明石匠可以短時間內雕刻出來的,真可謂鬼斧神工了!”
彭鶴年坐在地上揉了揉眼睛,感嘆道:“是有人以手指寫就的,也只能這麼解釋了。”
米邛匪夷所思道:“指做刀劍,大多數武道宗師都辦得到,可術業有專攻,當世絕對沒有誰能寫得出這份風韻!”
彭鶴年苦笑道:“難道是鬼神不成?”
米邛站起身,提著燈籠,望向夜空,“曾經不信鬼神之說,如今倒是希望世上確有鬼神,能夠庇佑我北涼大破北莽!”
彭鶴年一拍腦袋,“趕緊讓人把這事兒跟王爺說一聲,別可橫生枝節。”
很快徐鳳年就步履匆匆地趕來,身邊幫他提著燈籠的一男一女年齡懸殊,一位是境界依然在穩步攀升的沉劍窟主糜奉節,一位是舊北漢勳貴之後的死士樊小釵,前者在幽州諜子之戰中因為守護在皇甫枰身側,並無建樹,但是樊小釵在長庚城一座鐘樓上斬殺了道德宗掌律真人崔瓦子,或者說是虐殺。等到梧桐院和拂水房兩撥諜子登樓去收拾殘局的時候,結果看到那一層樓閣的景象真是堪稱慘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