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許也不堅持,上了歲數,就不跟毛頭小夥那般逞強嘍,側頭“望向”那人,心情舒暢道:“還好還好,吃得下睡得著,就等著月末去買些酒肉犒勞自個兒了。這日子,世道太平,不愁吃穿,好得很吶,這可是良心話。老許是瞎子,也說不來睜眼瞎的話,大人,是不是這個理?”
那來訪人物微笑道:“老許啊,你可一點都不瞎,心眼活。比很多當官做將的強多了。”
瞎子老許一張老臉赧顏道:“大人,這話言重了,不敢當不敢當。咱老許就是一個沒死成的北涼老卒,以前聽一個姓徐的小子唸叨過什麼馬革裹屍的,也不太懂,反正好死不如賴活,這會兒倒是不怕死了,活到這歲數怎麼算都不虧。就是擔心一件事,以後哪天一覺睡去沒能醒過來,死了就死了,可都沒個抬棺人吶,這事犯愁,那徐小子嘻嘻哈哈笑著說實在不行就找他,可這小子說不好就是一整年見不著的,我看懸。”
衙門當官的那位言語平靜道:“那徐小子答應過要給你抬棺?”
瞎子老許整個人一瞬間神采飛揚起來,“可不是,這徐小子人是好人,瞎子老許認人就沒出過錯,就是這小子很多事情都吊兒郎當了點,又是爬牆又是偷鴨的,我都替他擔心以後找不著一位好媳婦。這不前兩天徐小子還捎上一壺好酒來我這兒聊天來著,不過他說又要出門了,可惜我晚上被酒味饞醒,那剩下半壺酒給一不小心喝光了,要不今天能款待一下大人。哈哈,大人,跟你扯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別嫌老許這張碎嘴把不住。”
那人笑道:“不會。如今我想找人聊天都難,許老弟你想喝酒?我來的時候給忘了,我年紀大了後,除了在家一般不喝酒,今天破個例,許老弟若是等得起,我讓人買去。”
瞎子老許連忙擺手道:“不用不用,大人忙正事要緊,哪裡能讓大人在這裡浪費時間,還破費銀子。”
那人笑了笑,和瞎子老許一起閒適享受著午後陽光,鋪在身上暖洋洋的,比什麼錦衣華服都來得舒服。
老許側身雙手拄著柺杖,神情恍惚道:“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便是沒有走近了看一看大柱國,去年過世的一位老兄弟就運氣好多了,景陽一戰,坑殺那數十萬降卒,他便離大柱國只有一百步距離,老兄弟閉眼前還唸叨這事兒,瞧把他得意的,都要沒氣了還要跟我們較勁。”
身邊那位一直被瞎子老許當作衙門小官的,輕聲道:“徐驍也無非是一個駝背老卒,有什麼好看的。”
一剎那。
瞎子老許頭腦一片空白。
他既然能活著走下累累白骨破百萬的沙場,能是一個蠢蛋?
在北涼,誰敢說這一句徐驍不過是駝背老卒?
除了大柱國,還有誰?!
瞎子老許那一架需要拐杖才能行走的乾枯身體劇烈顫顫巍巍起來。
最後這位北涼賴活著的老卒竟是淚流滿面,轉過頭,嘴唇顫抖,哽咽道:“大柱國?”
那人並未承認也未否認,只是喊了一聲瞎子老許:“許老弟。”
只見瞎子老許如同癲狂,掙扎著起身,不顧大柱國的阻止,丟掉柺杖,跪於地上,用盡全身所有力氣,用光了三十年轉戰六國的豪氣,用光了十年苟延殘喘的精神,死死壓抑著一位老卒的激情哭腔,磕頭道:“錦州十八-老字營之一,魚鼓營末等騎卒,許湧關,參見徐將軍!”
錦州十八營,今日已悉數無存,如那威名日漸逝去的六百鐵甲一樣,年輕一些的北涼騎兵,最多隻是聽說一些熱血翻湧的事蹟。
魚鼓營。
號稱徐字旗下死戰第一。
最後一戰便是那西壘壁,王妃縞素白衣如雪,雙手敲魚鼓營等人高的魚龍鼓,一鼓作氣拿下了離陽王朝的問鼎之戰。近千人魚鼓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