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左手呼應,這就意味涼莽雙方在流州戰場的格局,不僅僅是兵力上的懸殊,而是北莽率先在區域性戰場上成就“大勢”,一口吃掉龍象軍是必然之果,而且對以清源軍鎮為支撐的涼州西境、甚至是直接對在第一場涼莽大戰置身事外的整個陵州,都將形成巨大的威懾,無論黃宋濮在流州何等慘勝,最後只需要剩下兩萬到三萬騎軍,就可以在陵州西北地帶長驅直入,打爛了陵州,就是打散了北涼邊軍的元氣,而徐家鐵騎的戰略縱深也必然急劇縮小。
但是這些都成了可笑的“如果”,非但如此,種檀還看到這些北涼頂尖一撮官員齊聚於此,直到這一刻種檀才完全確定,北涼是鐵了心要在流州有一番大動作,所以密雲口戰役絕非是兩位年輕北涼將軍的臨時起意。
富貴險中求,求得了,那往往就是一場大富貴。
種檀微微嘆息,自己何嘗不是如此,只不過他種檀的運道,實在太糟糕了些,事後他得知爛陀山在發現曹嵬部騎軍後,並沒有隔岸觀火,相反迅速攏起了兩萬僧兵趕赴戰場,甚至有三千騎撇下了主力大軍,幾乎咬住了曹嵬部騎軍的尾巴,爛陀山不可謂不果斷,只要再給他種檀小半個時辰,就能攻破密雲山口外謝西陲用屍體堆積出來的血腥防線,或者只要曹嵬慢上片刻,就會被三千騎爛陀山僧兵徹底纏住,種檀實在想不通,曹嵬也就罷了,畢竟是土生土長的北涼武將,可為何謝西陲願意為北涼如此死戰不退,為何甚至不惜將性命交給曹嵬。
種檀只覺得這場敗仗,輸得很冤枉,也輸得一點都不冤枉。
種檀此刻時刻還不清楚,他輸給了曹嵬和謝西陲的聯手,將會被後世史家譽為雖敗猶榮,因為曹謝兩人,在祥符之後的整整三百年裡,都穩穩佔據了名將前十之列。許多年後,種檀成為第一位躋身中原廟堂中樞的北莽人,與曹嵬各自成了兵部衙門的左右侍郎,那個時候,朝野上下呼聲極高,最有資格與寇江淮爭奪兵部尚書一職的謝西陲,卻在廟堂之高和江湖之遠選擇了後者,後世笑言若是謝西陲沒有放棄仕途的話,那麼那座兵部衙門就可以稱為密雲山口了。
在來青蒼城的路上,種檀與徐北枳這兩位分屬不同陣營的一武一文,有過幾次開誠佈公的談話,種檀大致知道淪為階下囚後,自己的腦袋暫時不至於被北涼邊關鐵騎用來祭旗,或者是直接砍下來丟到葫蘆口那邊,去給那些座巨大京觀“添磚加瓦”。
種檀從不相信生不如死這個說法,只要人還活著,就有死灰復燃的希望。
所以一路行來,種檀沒有任何自討沒趣的小動作,當然,這也是因為他心知肚明,除非是北莽軍神拓跋菩薩親自領軍趕至,否則以徐偃兵和那八十騎吳家劍士的恐怖戰力,當真是陸地神仙也救不了。
就在此時,一輛馬車從城門處駛出,從馬車上走下三人。
三位官身比起那些刺史將軍還要高的北涼道大人物。
北涼道副經略使宋洞明,副節度使楊慎杏。
還有北涼王,徐鳳年。
年輕藩王在和楊光鬥等人略微寒暄過後,就來到徐北枳和種檀身前,看著這位北莽夏捺缽和他的貼身侍女,用地道純熟的北莽官腔開口道:“當年河西州持節令府邸一別,咱們又見面了。”
種檀淡然道:“如果早知道王爺的身份,當時我怎麼都會留下王爺。”
徐鳳年搖頭笑道:“當時我雖然境界不高,但是就算你和這位來自公主墳的高手盡力攔阻,也未必攔得住我跑路。”
種檀冷笑道:“王爺別忘了,當時我父親和小叔都在附近。”
徐鳳年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言語,“事先說好,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一直很好奇,你叫種檀,你弟弟叫種桂,你叔叔叫種涼,都是兩字姓名,為何你爹叫種神通。”
種檀皺了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