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我當年仍是差了許多,也就做宣紙比我厲害些。”
晉蘭亭會心一笑,“能有一事讓首輔大人心甘情願認輸,並且付諸於口,足矣。”
晉蘭亭欲言又止,張鉅鹿淡然道:“你在奇怪那個老傢伙為何同室操戈?”
任由晉蘭亭是天子寵臣,是太子殿下身邊的紅人,前程註定錦繡,這位右祭酒大人此時也不敢言語半句,甚至不敢妄自揣測。
張鉅鹿說道:“我與桓溫心中都有一杆秤,都不曾對西楚復國有任何輕視小覷,只是一杆秤的兩端輕重,這些年一直有些差異,我重西楚重於北莽,他則重北莽重於西楚,他有他的謀劃和眼光,他堅持要用北涼耗去北莽國力,生怕顧劍棠一旦南下,此時已經定策先吞北涼再打離陽的北莽改弦易轍,誤以為有機可乘,到時候從北關一直蔓延到我們腳下這座太安城,皆是遍地狼煙。”
張鉅鹿指了指南方,“老傢伙不但看見了北邊,除了頑疾北涼,坦坦翁還看到了看似‘舉棋不定’的燕敕道,還有那些經不起春風吹拂的春秋亡國,他的顧慮自然可以理解。我是怕西楚成為一座泥潭,牽引春秋亡國死灰復燃,他則是怕北莽由東線南下,導致整個天下都是泥潭。我與他,才是一場真正的豪賭。這些事情,你們就算站在了王朝中樞,也一樣看不到的。緣於朝堂之上,人人各有所謀,武人想著生前封侯拜將,文人想著死後陪祭張聖廟。之所以與你說這些牢騷,是你晉蘭亭難得糊塗,難得有趣,畢竟在桓老頭兒那邊捱罵不稀奇,捱打就很罕見了。”
晉蘭亭下意識摸了摸被坦坦翁閃過耳光的臉頰,燙手一般,迅速縮回。
張鉅鹿輕聲道:“你我就走到這裡。”
晉蘭亭識趣地停下腳步,只聽見首輔大人撂下一句言語,“以後多新尚書交往。”
晉蘭亭愣了愣,新尚書?是禮部元虢,還是兵部盧白頡?
還是說兩者皆有?
恰巧,今日退朝,這兩位一起走著,兩位在滿目霜白的廟堂上都算青壯年紀的棟樑重臣,有很多相似之處和共同語言,出身不同,卻俱是離陽一等一的風流人物,盧白頡是江南道上的棠溪劍仙,元虢是能跟誰都打成一片稱兄道弟的著名人物,兩人的勝負心都不重,看待許多別人視為珍貴的事物都很輕,在朝野上下兩人口碑極佳,沒有樹敵,也無明顯的山頭派系,又都曾是坦坦翁的座上賓,也都捱過坦坦翁的責罵。面過聖,進過雙廬,捱過桓溫的罵。離陽朝廷想要成為權臣必經的三大步,這兩位尚書顯然都經歷過了。兩人退朝返回宮外的“趙家英雄甕”,盧白頡沒有馬上回到異常忙碌的兵部,而是跟著元虢去了與兵部氛圍大不相同的禮部,在士子名流扎堆的禮部衙門,見著了頂頭上司的尚書大人,都敢調笑幾句,因為元虢這隻老酒蟲新官上任時,堂而皇之攜帶了一隻大箱子,卻不是書籍,而是二十幾瓶皇帝陛下先前賜下的劍南春釀,結果給大駕光臨禮部官邸的陛下撞個正著,然後陛下就自作主張開始跟群臣分酒喝,君臣隨意而坐,微醺盡興之餘,還不忘往痛心疾首的元尚書傷口撒鹽,笑著說朕主動幫你籠絡臣僚關係,就別謝恩了,記得回頭拿領了俸祿,買幾壺好酒送宮裡去。
如今禮部上下都開始扳手指算著何時領取俸祿,還玩笑著詢問尚書大人需不需要下官們幫忙湊點份子錢。今日見著了兵部尚書大人,若是顧劍棠大將軍,那自然是一個個頭皮發麻,若是陳芝豹,就要退避三舍,可既然是風流倜儻的棠溪劍仙,都笑臉著招呼元尚書坐會兒,反正禮部只要不碰上重要節日以及嘉慶大典,就是六部裡頭最清湯寡水悠遊度日的衙門,再說攤上元虢這麼個寬以待己又寬以待人的尚書大人,真是所有人的福氣,正因為元虢的入主禮部,以往許多斜眼禮部的五部官員,不管是他們來串門,還是禮部去求人辦事,對方臉面上都多了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