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等丫鬟走出屋子,笑道:“要是有地瓜,或是南邊的粽子,烤上一烤就香了,烤成金黃色,那才叫一個美味。第一次出門遊歷,比較落魄,可也不全是餓極了才覺著好吃,是真好吃。”
顧大祖點了點頭,敷衍附和之後,沉聲說道:“先前跟殿下談論,殿下確是對《灰燼集》爛熟於心,並非臨時抱佛腳跟想著我這個老傢伙套近乎,既然我顧大祖想去北涼貧寒之地施展手腳,那有些話就不藏著掖著,正如《灰燼集》開篇所述,天下險關雄鎮,歸根結底,不在地利之險,而在得其人而守之,北涼貧寒,這個貧不光在銀錢與地理之上,更在人之一字上,北涼王治軍,顧大祖佩服得很,可這些年朝廷處處刁難北涼,使得北涼一直形成不了有氣象計程車子集團,原本好不容易有個姚家,姚白峰就給朝廷弄去京城,算是填了宋家倒塌之後留下的窟窿,好似那一個鄉野婆娘常年跟城裡闊綽爺們眉來眼去,終於嫁入高門做了小妾。加上春秋一直為天下士子視為大不義,北涼王被當成了折斷讀讀書人脊樑的罪魁禍首,更不會有豪閥世族前去投靠你們徐家,生怕在青史上留下汙名,愧對先祖。北涼這畝田地的青黃不接,已經是燃眉之急,李義山是當世大才,同樣難就南在無米下炊。如今陳芝豹出涼,使得大批將領赴蜀,隱然要自立門戶,就等他獲封蜀王,掣肘北涼,更是讓北涼成了一座四面漏風的飄搖屋子,這時候就需要大量新鮮人物去縫補圍牆窗紙,北涼的院門外牆還好,有北涼王麾下三十萬鐵騎,一時半會不論是離陽朝廷,還是虎狼北莽,都不敢輕易挑釁,可讓屋子暖和的窗紙,終歸得靠文臣能吏去搭手,武人騎得烈馬提得鐵矛,可要他們去做繡花針的活計,不合時宜!”
徐鳳年平靜道:“青黨執牛耳的陸家,離陽八位上柱國之一的陸費墀,算是貨真價實的兩朝權臣,在兵戶吏三部都曾呆過,致仕之前連首輔張鉅鹿也要對其執弟子禮,這位老柱國有意讓陸家一名女子嫁入北涼。這趟返回北涼,去上陰學宮是私事,去青州拜見陸費墀,才是正事,我試圖說服老人舉族北遷。”
徐鳳年伸手撥動炭火,笑道:“以前開不了這個口,一來是聯姻之事尚未板上釘釘,就怕北涼這邊到頭來是自作多情,我丟臉沒事,徐驍可丟不起這個臉。再則火候不到,當時青州在朝廷以抱團著稱的青黨,還沒有像今天這樣樹倒猢猻散,如今在張鉅鹿一手操控之下青黨分崩離析,青黨其餘兩家各自攀附張黨顧黨,想必陸家也是時候為自己謀求退路,畢竟陸家當年最為勢大,給其餘兩個豪閥擠壓得抬不起頭,徹底分家之後秋後算賬,是怎麼都算不過其餘兩家的。因為這會兒陸家可就是寡婦睡覺了。”
一直沒有插話的黃裳納悶問道:“寡婦睡覺?此話怎講?”
顧大祖大大咧咧笑道:“上邊沒人!”
堂堂正正做人規規矩矩行事的黃裳悄悄呲牙,趕忙低頭喝酒。
徐鳳年笑道:“勢力盤曲的陸家全族入涼,是一劑猛藥,而單槍匹馬的黃大人孤身赴涼,是一貼溫藥,對北涼來說缺一不可。除此之外,北涼也願意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很快全天下就會知道陳錫亮和劉文豹。”
黃裳咀嚼片刻,輕聲道:“寒士,好一個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顧大祖言語向來直白,“讀書人讀的是聖賢書,可少有一門心思去當聖賢人,實則還都是在求名求利,那些久居高位的世家士族可以不在乎北涼,可沒有根基的寒士不同,雖說朝廷這邊在張鉅鹿組閣執政後,不遺餘力吸納寒士,可誰也不是傻子,這麼多年,也就那一小撮人出人頭地,更多讀書人就算考取了功名,一樣給世家子弟打壓得灰飛煙滅。如果北涼的懸賞,確實拿得出手,少不了鬱郁不得志計程車子如鯽過江入涼地,說不定許多在北莽的春秋遺民都有可能南下。”
黃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