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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由下而上的劍雨,幾乎眨眼間,便瞬殺了三十多位被離陽請下神壇的鎮國仙人。
但是欽天監附近的劍陣依舊迅速升空,一劍即雨滴,密密麻麻的劍尖同時指向欽天監,欽天監無形中變成了一座困獸牢籠。
廟堂文官,被千夫所指,也許會無疾而終。沙場武將,面對萬箭齊發,多半就要成為刺蝟,總之下場都不會太好,那麼現在萬劍懸停,蓄勢待發,想必被無數劍尖所指的仙人,滋味也不太好受。
距離欽天監大概一里路外的一堵高牆上,大搖大擺坐著兩位看客,一位白衣如雪,一位鮮紅大袍,白衣人坐在牆上,一條腿屈膝,一條腿掛在牆上,手腕用紅繩繫著一隻酒壺,仰頭灌了口酒,然後輕聲笑道:“桃花劍神,這一招,像不像當年敦煌城門口的那場大雨中,我的迎客之道?”
被點名的鄧太阿終於現身,站在白衣洛陽不遠處,點了點頭,“有點像,不過聲勢比你那次要大些。”
昔日的北莽第一魔頭,或者說如今的逐鹿山教主,洛陽凝望著遠方那場堪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戰場,玩味道:“做了八百年的孤魂野鬼,我見過的飛昇人不少,謫仙人也不少,裡頭的門道也略微知道點,六十幾個龍虎山祖師爺齊齊下凡,受到天道限制,絕大多數無非是人間金剛境體魄和指玄境氣機,撐死了手裡多掌握幾種大打折扣的仙人玄通,也就瞧著模樣像是陸地神仙罷了,紙糊的老虎,嚇人可以,殺人不行。不過站位居中的那七八個,就算衰減了修為,但最少都在天象境界,不容小覷,尤其是最中間三位大真人,可都算道教聖人了吧?”
鄧太阿一手橫在胸口,一手揉著下巴,“提劍的,是龍虎山初代祖師,頭戴蓮花的,應該是離陽王朝的首位護國真人,天師府的紫金蓮池,據說正是在他手上造就,而那位騎白鹿的,按輩分算是齊玄禎的師叔。都是響噹噹的大人物,如果是飛昇在即尚未跨入天門的他們,那才厲害,正兒八經的超凡入聖,現在嘛,也就是尋常的陸地神仙,輸在了體魄不夠結實,勝在了體悟天道……嗯,既然如今身在人間,尤其是面對那小子,這也算不得優勢。”
突然又有一襲青衫悠然而現,僅就氣度風範而言,貌不驚人的桃花劍神實在是比這位差了十萬八千里,後者哪怕已經是雙鬢雪霜,但是鄧太阿跟他站在一起,一個就像鄉野村夫,一個則是清談名士,人比人氣死人,也難怪鄧太阿的徒弟要他這個先天賣相不行的師父,每次騎驢都要吟詩作對。青衣儒士關注著欽天監那邊的動靜,感慨道:“鄧太阿,洛陽,面對六十多位一品境界聯袂殺來,其中還有三位聖人坐鎮,設身處地,你們會做何感想?”
鄧太阿思考片刻,一本正經道:“殺到手軟,說不定需要換好幾把劍,也殺不完。”
洛陽笑了笑,“不好殺,也不好逃。”
不知為何依舊沒有離開京城返回廣陵的大官子曹長卿,神情有些無奈。
洛陽看似隨口問道:“鄧太阿,在李淳罡借劍之後,你到底還有沒有真正持劍的那一天?”
鄧太阿淡然道:“就算有,也不是今天,我跟那小子的情誼早就用完了,這次別想我插手。”
曹長卿沉聲道:“開始了!”
以巨大半圓形籠罩住欽天監的劍陣,萬劍齊發。
騎鹿仙人輕輕一提韁繩,座下白鹿向前輕輕踏出一步。
白鹿蹄子一踏之下,如投巨石入小湖,一陣恢弘漣漪瞬間擴散出去。
如聞天籟。
飛劍的衝勢頓時為之凝滯,但是飛劍速度太快,來勢洶洶,僅僅是略作滯緩便繼續前衝。
白鹿第二蹄又是重重落地,那股磅礴氣機再度迅猛蔓延開來。
飛劍又是被阻滯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