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徐鳳年一旦有性命危險,他則會出手相救,徐鳳年對此當然不會苛求什麼。到了呼延大觀這種無比接近王仙芝境界的武夫,除非是徐偃兵曹長卿這類有太多放不下的牽掛,否則誰都不會在意世道如何,比如鄧太阿,雖然跟徐鳳年好歹還有個親戚身份,一樣不願也不屑理會涼莽大戰的走勢,隋斜谷亦是如此,之所以逗留北涼,恐怕說到底還是想著在澹臺平靜身邊偶爾露個臉討句罵而已。
拋開弱不禁風的謝謝不說,北涼這邊是境界受損的徐鳳年,“只差半步”的徐偃兵和練氣士第一人的澹臺平靜,西蜀那邊,不確定是否已經超凡入聖的陳芝豹,和那幅陸地神仙圖上位列榜首的謝觀應。
應該屬於勢均力敵。
六人在幽靜院中落座,謝謝作為兩次登榜胭脂評的女子,實在是有太多值得稱道的“獨門絕學”,其中她煮茶便有“羽化茶”一說,謝謝雙手已有蓮苞美譽,且精於茶道,蜀地無數道教真人都稱讚其茶“中澹閒潔,韻高致靜,飲之兩腋清風起,猶如羽化飛昇”。謝謝此時煮茶所用茶葉,正是騎火第一珍品的明前春神茶,她從春帖草堂攜帶而來的茶器茶具,零零散散,竟然多達十八件,想必就是那一整套價值連城的十八學士了。饒是徐鳳年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位西蜀女子的烹茶,確實賞心悅目,舉手抬足皆是風情萬種,最重要是蘊含一種坐忘的意味,難怪西蜀道士都對她推崇不已。
謝觀應最先喝了口茶,放杯後,率先打破沉默,沒有任何不痛不癢的寒暄客套,而是直奔主題,“曹長卿心知肚明,西楚要一鼓作氣打到太-安城下,一仗都不能輸,否則整個廣陵道局勢就會急轉直下。目前脫胎於大戟士的陌刀陣已經浮出水面,幾支作為主力的野戰騎軍也都現世,除去水師六萬人,西楚陸上兵力有十七萬,在明面上跟北邊盧升象領銜的朝廷大軍,以及南疆十萬兵力,可算旗鼓相當。但是戰爭從來不是紙上數字的多寡之爭,趙炳的南疆大軍,戰力總體要遠遠勝於西楚。”
徐鳳年喝了口茶,委實沁人心脾,雙指旋了旋杯沿,微笑道:“局勢還是持平,曹長卿的水師必定會吞併廣陵王趙毅的水師,合流之後,有廣陵水師的廣陵江,會很大程度阻擋南疆大軍的腳步。謝西陲有西楚十七萬,跟兵力劣勢的盧升象較量,勝算很大。然後就要看青州水師能否幫助南疆兵馬越過那道天塹,否則曹長卿就會一路打到太-安城,顧劍棠的兩遼邊軍也會順勢南下……這也是太平令為何讓北莽最東線兩位捺缽,為何要對薊北袁庭山示敵以弱的根源所在。在這種急劇發展的態勢下,除了顧劍棠,其餘勢力,在朝廷看來都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謝觀應好似胸有成竹,淡然搖頭道:“青州水師未必不堪一戰,盧升象也絕非等閒之輩。”
徐鳳年看著這個雙鬢霜白的中年男子,一時間有些神遊萬里,不愧是白狐兒臉的老爹,一大把年紀了,還是很能讓女子心動啊。就氣態出眾來說,好像就只有大官子曹長卿可以與之一較高低了。腹有詩書氣自華,真不是什麼騙人的說法。反觀那些地地道道的江湖人,羊皮裘老頭,鄧太阿,呼延大觀,可都差了十萬八千里,當然,年輕時候的李老頭兒,無論是劍還是人,自是世間無敵手的。
謝觀應對著這麼個堂而皇之走神的年輕藩王,有些啞然失笑,瞥了眼身邊那個始終神情平靜的白衣男子,心想難怪當年趙長陵選擇了姓陳的他,而不是姓徐的世子殿下。
徐鳳年歉意一笑,然後好奇問道:“謝先生在青州水師中早有謀劃,這不奇怪,可是如果我沒有記錯,盧升象當時離開廣陵春雪樓,是元本溪的授意,他到時候會答應讓出入城之功?那可是意味著盧升象能否從離陽大將軍變成兵部尚書,畢竟以後的王朝,什麼大將軍不過是好聽一點,手握實權的尚書才是香餑餑。”
謝觀應笑著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