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炭,可老人也只是想著有朝一日能跟顧劍棠兵鋒相向,不希望跟有活命之恩的人屠沙場敵對。遠處有十幾持節令親衛銳騎遊曳待命,當陰物驟然出手傷人,便疾馳向赫連武威,老人沉聲發號施令,去截江臺調動一千精銳控碧軍前來助陣。赫連武威本就是偏向大念頭的公主墳客卿,也不怕跟小念頭那一脈撕破臉皮,敢在老子眼前行兇,真當控碧軍形同虛設?
局外人種檀尤為輕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還能看一場好戲,奔跑時還有心情跟女婢打情罵俏,“這傢伙原來是真人不露相啊,看上去柔柔弱弱的白面書生,竟然能硬碰硬扛下那穢-物的襲殺,換成我的話,也輕鬆不了幾分。事先說好,你可不能對他一見鍾情。”
婢女劉稻穀腰懸繡有半面妝女子的精緻香囊,下意識摸了摸小囊,有些無奈道:“公子說笑了。”
陸歸巋然不動,陸祠部才是徹徹底底的書生,乾脆不去湊這個熱鬧,遠離是非之地,種神通惹不起,赫連武威也一樣。一位是大將軍,一位是持節令,俱是北莽第一流權貴,女帝陛下都要權衡斤兩的頂尖人物,陸歸惹不起總躲得起。陸沉想要跟上隊伍時,被他輕聲喝住,陸沉背對父親,肩頭顫抖,痴痴望向偶有水花濺起數丈的乖戾河面。吝嗇到連真實姓名都不曾告訴我的你,就這樣死了嗎?十八具牽線玩物般的傀儡綵衣再度站起,四面八方騰空,綵衣長袖飄渺,煞是好看,再衝入河中。
水下徐鳳年忙啊,要麼以開蜀式開江河,要麼以十二飛劍結青絲,總之怎麼不讓陰物近身怎麼來,壓箱本領都一併使出,反正在眾人不見真實情形的水底,大可以苦中作樂。陰物殺人手腕尚未流露,不過受了幾十飛劍攢射穿刺,根本不見頹勢,足可見它的能耐。氣息濃郁的紅袍始終在徐鳳年四周三丈內圍繞遊走,陰魂不散,像附骨之疽。好景不長,當十八綵衣紛紛入水,如雷炸下,徐鳳年就開始狼狽不堪,綵衣女子皆是不知疼痛的死物,沒有所謂的致命傷,每一縷長袖便是一柄長劍,一次就給擊中胸口,一座暗礁被徐鳳年後背連根撞爛,這一場圍獵,讓徐鳳年記起草原上對陣拓跋菩薩的兇險場景,也開始陰鷙起來,滿腔戾氣,狠下心硬吃一袖,右手扯住袖子,往身前一拉,左手一記仙人撫頂,將那名綵衣從頭到腳都給拍得稀巴爛,失去憑仗的無主綵衣上浮水面,這一抹豔麗在河面稍縱即逝,匆匆消失於滾滾東流水。
陰物耐心很好,四隻手果然不是白長的,牽引剩餘綵衣入水,一擊不中便出水,伺機而動,讓徐鳳年疲於應付,突然壓力驟然減輕,同時失去紅袍和綵衣的氣機,即便在水底掠遊,徐鳳年耳中仍是傳來格外震顫耳膜的轟鳴聲,徐鳳年心中大罵一聲,是跌水!
跟赫連武威遊覽黃河時,老人便說有一處壯麗觀景點,兩岸巨石陡峭,河口收縮束起如女子纖細腰肢,萬鈞河水聚攏一股墜入馬蹄狀的峽谷河槽,飛流直下三千尺,足可讓賞景遊人心神搖曳,問題關鍵在於徐鳳年身在其中,一點都沒那份閒情逸致,心知極有可能下一刻就是硃紅雙面陰物的暴殺,凝神屏氣,果不其然,水跌巨壺口,徐鳳年被慣性衝出大水柱,有一瞬懸空凝滯,水霧升騰中,徐鳳年腳下大壺中河水喧沸,而那陰物只在稍低空中,一張歡喜相臉孔,真有些喜慶的意味了,十七彩衣同時出袖,徐鳳年盪開小半,還是被十餘長袖繞住頭顱四肢,這等手法一旦得逞,比較五馬分屍可還要酷烈百倍。
身陷死地,徐鳳年身體不墜落反拔高,體內氣機流轉如江河入海,一竅衝一竅,一脈貫一脈,兩隻手掌砰然一擊,作僧人雙手合十行禮狀。
隨著這一合十。
一整條蔚為壯觀的瀑布竟然隨之一頓。
千百年來奔流到海不復回的黃河水,在這一日這一時,逆流而上。
河水出現百年不遇的斷層,徐鳳年身後峭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