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還不知道能否送出的草鞋。這份活計是跟老黃學的,記得第一次缺門牙老頭遞過來一雙草鞋,徐鳳年跳腳大罵這也算是鞋子?後來覺得草鞋總比光腳走路來得強,穿著穿著也就習慣成自然,那次剛回北涼王府,重新穿上舒適墊玉片的靴子,竟然反倒是不習慣了。
身為世襲罔替的藩王世子,可以平白無故得到多珍稀玩意,但徐鳳年不知不覺也拿命拼到了一些東西,但同時隨著時間推移,會失去很多不管如何努力都無法挽留的。吃了多少苦,這個不能說,說了別人也只當你豬油蒙心不知足,是在跟飢漢說葷菜油膩。所以遇人只能說享了多大的福。
徐鳳年一件一件放回書箱。
陰物元嬰來到岸上,歪著腦袋用悲憫相望向這個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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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陽王朝曾經在徐驍親歷督工下,打造了一張史無前例的巨大驛路系統網,驛站是點,驛路是線,線上輔以烽燧和軍事重鎮以及戊堡,構築成片,望讓人而生畏。如今離陽東線邊防幾乎完全照搬當初的框架,而吸納大量中原遺民的北莽,也開始不遺餘力刻印這份事實證明無比有效的戰爭骨架,其中烽燧煙墩僅茂隆所在的龍腰州嘉魚一郡,便有大小總計百座烽燧,按照三線分佈,十里一座,連綿相望,邊烽相接,每逢戰事,狼煙依次四起。女帝曾經夜巡邊境,興之所至,登烽燧而親自燃火四炬,於是下一刻全州燈火熊熊,三條烽燧線如同三條火龍,當晚查知有一座烽燧誤時失職,連同正副燧帥三人在內的九人,全部就地斬首。十燧長斬臂,一州烽燧統領降職為一員普通烽子,下旨永不得升職。
北莽有幾線驛路僅供軍伍通行,曾有一位權勢炙手可熱的皇室宗親私營鹽鐵,在龍腰州境內與一隊南朝騎卒衝撞,盡殺之,訊息不知為何洩漏,女帝手刃這位親外甥時說,私販鹽鐵可不死,縱馬驛道該死兩次。然後此人的年幼嫡子就給從家中拉出來活活吊死。這以後,此類驛路再無雜人往來。
離谷軍鎮那一線驛路早已是驚弓之鳥,那四千鐵騎一路奔襲,馬蹄所至,驛站和烽燧無一例外盡毀,誰都知道離谷六千守軍就已經是一隻甕中鱉,撤不敢撤,戰不敢戰,瓦築和君子館兩大雄鎮就是前車之鑑,瓦築擺開架勢主動出擊,離谷在茂隆之前,不得不承擔起拿命換命去消耗那支孤軍的殘酷使命,只能祈求南朝廟堂上大將軍們可以迅速給出應對之策,兩戰過後,昔日無比倨傲的南朝都再無任何一個軍鎮可與北涼軍精銳戰力比肩的氣焰,離谷面臨滅頂之災,人心惶惶,加上封鎮閉城,那些在城內不得出的高門大族子弟不少都是要麼抱頭痛哭,要麼今朝有酒今朝醉了,明日要死明日死。矇在鼓裡的百姓,因為戒嚴,反而不如訊息靈通的權貴豪紳們那般心死如灰。離谷不好受,茂隆也是兔死狐悲,城中許多家族趁著尚未封城,都拖家帶口往北逃,一如當年春秋士子北奔的喪家犬景象,竟然都是那北涼軍和人屠禍害的!
茂隆梯子山烽燧。
建於山崗之巔,夯土結實,夾有穿鑿而過的堅硬紅柳枝巨木,燧體高大,由於此山臨近邊軍重鎮茂隆,梯子山烽燧額外多配烽子三人,一燧之內有十二人。前些年各州烽燧不管北庭南朝,只用北人,南朝人士不得擔當烽子,只是近兩年才得以進入烽燧,然後兩者迅速持平,為此皇帳方面抱怨極大。梯子山烽燧十二人剛好南北對半,燧帥三人中有兩人位是南朝人,另外一名副燧帥是個粗人,哪裡鬥得過其餘兩位,被排擠得厲害,這就使得莽人烽子十分尷尬,一日不如一日,先前還敢偷偷喝幾口酒,如今一經逮住就得遭受一頓鞭刑。
梯子山資歷最老的一個老烽子是典型莽人,剃髮結辮,臉部輪廓粗獷,體型頗為雄偉,可惜只是個沒膽的窩囊廢,以往出燧後私下喝酒比誰都兇,如今甚至乾脆連酒都戒了,兩位南朝燧帥沒事就喜歡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