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也曾經答應過老人,老人死後,會親自為老人抬棺送葬的。
可年輕人沒有做到。
當時他遠在江南。
他沒有去瞎子老許的墳頭,只是把那壺綠蟻酒輕輕倒在樹墩子前的地面上,彎腰倒酒的時候輕聲道:“老許,酒是賣酒西施那兒偷偷買來的,如今世道不太平,又要馬上打仗了,咱們北涼開始禁止民間私自釀酒,所以這壺酒可不便宜,如果不是熟人,鋪子還未必敢賣給我,老闆娘的女兒如今抽條得水水靈靈的,女大十八變,真是沒錯。聽說那丫頭如今相中了一位年輕的外鄉士子,正在她家附近的私塾教書,我先前買酒的時候,老闆娘還打趣來著,說我去晚了,她閨女其實等了好幾年。你看看,我當年果然沒跟你吹牛吧,我就說那丫頭眼光好,否則也挑不中我……”
有些遺憾,就像一條老狗匍匐在街角的獨自嗚咽,細細悠悠,撓心撓肺。
他把酒壺留在樹墩子上,起身離開。
馬車返回清涼山。
如今北涼王府有兩處地方名動天下,梧桐院被戲稱為鳳閣,而半山腰處宋洞明主持的副經略使官邸,則被稱為龍門。
在他剛回到清涼山,一名龍門官員就火急火燎趕來,跟他稟報說是副經略使大人有要事相商。
當他看到宋洞明親自站在那片低矮官邸屋舍前等候,就知道訊息不管好壞,但肯定都不是小事情,否則以這位昔年離陽儲相之一的沉穩,絕不至於這樣坐不住。
果不其然,宋洞明等到他走近後,一起轉身走入居中那間官邸,語氣略顯急促道:“四個訊息湊一起了,分別跟流州、中原、京城和北莽有關,都王爺權衡。”
徐鳳年笑道:“那就先說流州那邊的訊息。”
宋洞明點頭道:“最靠近西域的鳳翔軍鎮那邊傳來一封緊急諜報,曹嵬和謝西陲擅自更改了都護府既定策略,選擇主動出擊,想要在密雲山口內一鼓作氣吃掉種檀部騎軍!”
徐鳳年臉色如常,說道:“應該是爛陀山僧兵沒有跟隨種檀騎軍一起動身。”
宋洞明憂心忡忡道:“即便如此,雙方兵力依舊差距不大,這麼硬碰硬換命,豈不是違背了流州用兵的初衷?”
徐鳳年搖頭道:“如果密雲山口一役,我們沒能全殲種檀部騎軍,那這場仗才會沒有意義,甚至可以直接說因為他們的貪功冒進,導致整個流州陷入極大被動,但是既然連謝西陲都願意陪著曹嵬涉險而動,我相信他們的眼光。”
宋洞明嘆了口氣,苦笑道:“這兩個傢伙真是不讓人省心。”
徐鳳年笑道:“萬一打贏了,也許會有意外驚喜。”
宋洞明心中瞭然,“倒也是,如果種檀部騎軍全軍覆沒,也許爛陀山就要重新掂量掂量了。”
徐鳳年問道:“中原那邊有什麼訊息?是溫太乙馬忠賢兩人終於不再漕糧一事上下絆子?”
宋洞明笑道:“這算不得什麼緊要訊息。”
徐鳳年有些訝異,“還有比這更重要的局勢變動?”
宋洞明和徐鳳年在議事堂分別落座後,這位已經得到離陽朝廷吏部點頭承認的北涼道副經略使,眼神玩味道:“那位原本對朝廷忠心耿耿的靖安王趙珣,剛剛投靠了兩位叛亂藩王。”
徐鳳年愣在當場。
宋洞明嗤笑道:“待價而沽,這一手真漂亮,我估計這位審時度勢的藩王,把自己賣出了一個天價啊。”
徐鳳年感到荒誕不經,皺眉道:“難不成趙炳陳芝豹兩個要把趙珣推出來當皇帝?”
宋洞明笑道:“王爺一語中的!”
徐鳳年陷入沉思。
如果加上中原腰膂之地的靖安道,再加上早就被陳芝豹控制在手上的西蜀南詔,那麼現如今整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