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慢,步子也大,於是跟後邊的官員大隊伍愈行愈遠,兩老徑直來到了金秋園裡一處著名景緻,以將近百塊春神湖石堆砌而成的春神山,春神湖石雖然很久以前就被一些江南名士鍾情推崇,但稱得上真正興起,為朝野上下所熟知,是最近五年的事情,一塊塊巨石,不斷從湖底撈起一座座富貴庭院,在去年更是“飛入”了帝王家,在金秋園一夜成山,名動天下。春神湖石以瘦透皺三字為珍,上等春神湖石,玲瓏起伏,氣韻天然,所以又有一斤石一兩金的說法。
桓溫沒有登山,而是站在距離春神湖山還有數十步的地方,望著那座據說雲霧天氣可見煙繞、陰雨天可聞雨音、大風中可聽法螺聲的矮山,中書令齊陽龍見坦坦翁沒有登高的意圖,也就笑著陪坦坦翁站在原地。如今離陽朝廷的氛圍極為輕鬆,相比張廬顧廬對峙的時候,有張鉅鹿和顧劍棠這兩位不苟言笑的文武領袖坐鎮,文武百官做起官來可謂戰戰兢兢,生怕犯錯,如今換成了脾氣都很好的齊陽龍和桓溫,人人都輕鬆了許多。加上又恰好碰上趙篆這般方登大寶還算不得積威深重的年輕天子,因此太安城官場前輩都喜歡跟私交甚好的晚輩調侃一句,你們這幫祥符新官比起咱們這些永徽老臣,算是遇上了好時候啊。
在酒宴上沒少喝酒的坦坦翁打了個酒嗝,轉頭對齊陽龍笑問道:“中書令大人,曉得我桓溫這個坦坦翁綽號的由來嗎?”
齊陽龍笑著搖搖頭。
桓溫哈哈笑道:“最早啊,可不叫坦坦翁,有個傢伙幫我取了個酒葫蘆的綽號,如果有些事情惹惱了他,還要被他罵成酒囊飯袋,坦坦翁這個叫法,相對而言是很後來的事情了,有次陪那傢伙一起在禁中當值,我管不住嘴,就偷喝了酒,剛好給通宵批本的先帝逮了個正著,我呢,喝高了,言談無忌,就跟先帝說我桓溫只要一天肚中有酒,就一天心中坦蕩,但是哪天陛下不管酒喝,就要滿肚子牢騷。然後先帝就逗樂了,當場就讓當時的掌印太監韓生宣去拎了好幾壇酒來,那一次,有個從來都滴酒不沾的傢伙也破天荒喝了杯,臉紅得跟猴子屁股差不多,我醉後笑話他別叫什麼碧眼兒了,就叫紅臉兒好了。他就回了一句,管住嘴,好好做你的坦坦翁。大概是從那個時候起,我就成了坦坦翁,也許很多官員覺得這個綽號是說我桓溫在離陽官場上,不論如何朝局動盪,我都是個跟著一起搖搖晃晃偏偏最後都沒倒下的不倒翁。”
齊陽龍感慨道:“坦坦翁無論為人還是做官,都不曾行心上過不去事,不存事上行不去心,我不如坦坦翁多夷。”
桓溫白眼道:“中書令大人,這話可就溜鬚拍馬太過了啊,如果換成別人來說,我甚至都要覺得是罵人了。”
齊陽龍笑而不語。
他執掌離陽王朝廢弛多年的中書省,在數十年前,偏居北地而藩鎮割據的舊離陽趙室,中書省的中書令、左右僕射和侍中等幾個頭銜,都被趙室賜予那些尾大不掉的藩鎮武將和把持朝政的彪炳武臣,以示榮寵,都是虛銜,就像後來的大柱國和上柱國。只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大權旁落的中書省重新成為名副其實的廟堂重地,他齊陽龍也順勢成為繼張鉅鹿之後的又一位當朝首輔大人,而一些被很早就被翰林院分走的職權,也重新迴歸中書省。但是齊陽龍心知肚明,自己這個被先帝召入京城“救火”的中書令,說到底,就是個過渡宰相,把殷茂春趙右齡等人扶上位後,也就要全身而退,而桓溫不一樣,先帝也好,現在的天子也罷,對待這位與張鉅鹿私交甚好的坦坦翁,都視為可以信任的帝師人物,這次沸沸揚揚的桓溫辭官讓賢一說,齊陽龍最清楚不過,哪裡是年輕天子對桓溫生出了忌憚猜忌之心,分明是桓溫自己有了退隱之意,這才有了桓溫一人獨得三方御賜硯臺的美談。
桓溫輕聲道:“少年人要心忙,忙起來,則能震攝浮氣。老年人要心閒,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