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重的長輩,是老掌教王重樓的師弟,也是洪洗象的師兄,徐鳳年並無半點戒心。而且一個人,胸有塊壘酒水澆不盡,總是需要說出口幾句的。月明星稀,跟陳繇一同緩緩走在返山神道上,徐鳳年繼續說道:“可惜師父去世後,他既定的策略,我都沒辦法保住,當時我戰勝了王仙芝,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就近去西蜀,殺掉壞了北涼大計的陳芝豹,哪怕揹負著造反的名號,也要把自古易守難攻的西蜀收入囊中。另外一個則是遠去龍虎山,殺掉仇人趙黃巢。出於私心,我仍是選擇了後者,雖說當時冥冥之中有所感應,覺得殺趙黃巢比起殺陳芝豹更容易,但如今回頭再看,說到底還是出於私心,如今每每想起,總覺得良心不安。”
徐鳳年笑了笑,似乎有點尷尬,輕聲說道:“當然,想起的次數其實不多,加上現在,也就兩次。”
陳繇會心一笑,“貧道的師父曾經跟我們幾個說過,修道說易不易,說難不難,其實不過是‘做本色人,說根心話,做有情事。’在貧道看來,修道是為了得道,無可厚非。在世之人,人人皆在修煉,在做取捨,故而才有了‘失道者寡助,得道者多助’的說法。既然王爺開誠佈公,貧道也不妨說些心裡話,若有不敬之處……嗯,貧道相信王爺也不會遷怒於武當山,王爺這些年所作所為,胸襟還是值得信任的。多門之室多風,這是常理,北涼便是如此,王爺坐鎮王朝西北,與那東線上的顧劍棠大大將軍一同直面北莽鐵騎,是異姓王也好,被罵為二皇帝也罷,這是徐家嫡長子該承擔的責任,不可因誰的幾句風涼話而推卸,武當幾代人都願意親近大將軍徐驍,除了大將軍厚待山上道士,更多還是貧道師兄弟們,敬重大將軍的擔當。王爺作為徐家新家主,王朝新涼王,貧道所在的武當山在大體上,都是滿意的,可有一點,貧道實在是看不過眼,今日不吐不快,需讓王爺知道。”
徐鳳年笑道:“真人但說無妨。好話就入耳,壞話不記心。”
陳繇看了眼和顏悅色的年輕藩王,一本正經說道:“王爺你暮氣太重了!”
徐鳳年怎麼都沒想到是這麼個說法,一時間無言以對,哭笑不得。
年邁道人氣咻咻道:“王爺說到底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又是登頂江湖的人物,本該是最意氣風發的時候,怎的如此暮氣沉沉,比貧道這活了八十幾年的老頭子還滄桑心態?嘿,不說貧道在王爺這個歲數,便是掌教師兄,也不一樣志驕氣盈,那會兒先是龍虎山趙希翼趙希摶兄弟兩人上山‘問道’又‘問劍’,王師兄打罵得人家沒脾氣不說,還揹著師父獨自下武當負劍遠遊,登上龍虎山,還以顏色,先把自己心中那口氣出爽利了,回山之後被師父禁足閉關思過又如何?咱們那位師父啊,當著大師兄的面疾言厲色,大動肝火,等到他老人家把師兄關起來後,馬上就對咱們幾位笑開了懷,那嘴巴,可是好幾天都合不攏,見誰都笑。不過師父走了以後,王師兄心思也就重了,一直到領著小師弟上山,才好些。”
徐鳳年雙手攏在袖中,默不作聲,但心底有些暖意。
陳繇突然笑道:“貧道略通讖緯,有兩個好訊息要說,就當感謝王爺的還贈大黃庭之舉。”
徐鳳年半開玩笑道:“如果真是好訊息,我就答應讓小柱峰三年後的香火不輸武當主峰,哪怕北莽真的闖入北涼境內,我也會保住小柱峰一脈。”
陳繇瞪眼道:“先不說好訊息,王爺有一件事須謹記,越是心誠之人,越要慎言!豈不聞一語成讖?上古先賢創造文字之時,蒼天哭泣,這裡頭可是有大講究的。如今趙室王朝選擇豫語作為官話,更是用心深沉。這都涉及到極為複雜的命理氣數!”
徐鳳年點了點頭,不爭辯。
陳繇神情緩和了幾分,笑道:“一個好訊息,是有一股主仁德的白蛟之氣,自南海北上赴涼。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