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燒香拜佛求菩薩?所以當翰林這小子活蹦亂跳回到家中,身邊多了那幾個被他當作換命袍澤生死兄弟的年輕人,我李功德是想罵他,卻捨不得罵啊!我喜歡斂財又貪生怕死的李功德,怎麼生出這麼個兒子?!”
李功德說到這裡,臉上的自豪格外濃重,哈哈笑道:“怎麼就生出這麼個讓爹都感到萬般慚愧的兒子?!”
忙碌得焦頭爛額以至於嘴唇滿是血泡的李功德停頓了一下,“所以當這個從小就揮霍無度的兔崽子,突然有一天,說要拿著他砍殺北莽蠻子頭顱掙來的銀子,請我去陵州最好的酒樓喝頓小酒。我李功德舒坦,比自己當了夢寐以求的北涼道經略使,還要舒坦啊。”
徐鳳年輕聲道:“翰林已經按功從遊弩手標長升任都尉了,當年我勸他從軍,其實跟李叔叔一樣,只是想著讓他去邊關靜靜心,省得再陵州無所事事,成天闖禍,到時候最為難的肯定是新當上經略使的李叔叔。我也沒料到翰林就那麼脫胎換骨一般,靠自己就成了北涼邊軍中的頭等銳士。”
李功德突然放低聲音,沙啞說道:“說句心裡話,如果能夠反悔,卑職仍是不願翰林投軍入伍的,畢竟我就這麼一個兒子,沒了就沒了,誰給我養老送終?還要白髮人送黑髮人?哪怕他李翰林是個一輩子沒大出息的浪蕩子,在當爹的人看來,只要活得好好的,比什麼都強。但是世上沒有後悔藥可以買,既然翰林走到這一步,不管我李功德怎麼每天心驚肉跳,就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李功德不合規矩地率先停步轉身,望向城址,喃喃道:“我北涼要在此平地起高樓,要讓這座城池雄踞邊關!我李功德不說什麼為北涼邊軍出力,不過是剛好藉著這個機會,親歷親為,讓自己那個廝殺在前線的兒子多一份依靠。”
父愛如山,世間所有父親,本就是兒子的靠山,從始至終,從老,到死。
有些失態的李功德自嘲一笑,“王爺,卑職就先行返回去做事了,否則要給那位脾氣不太好的墨家鉅子噴得滿臉唾沫。”
徐鳳年笑著答應,在官帽子最大的經略使大人離去後,王林泉田培芳這幾位副監也就順勢補上位置,尤其是王林泉,身份特殊,不但他年輕時是徐驍的馬前卒,女兒王初冬更是板上釘釘的未來北涼儲妃之一,只不過因為老涼王的匆忙去世,這件天大喜事才在清涼山那邊始終拖著。如今北涼道,北涼王府的兩個親家,照理說青州豪閥出身的陸家子弟更應該出人頭地,但隨著時間推移,結局出人意料,滿身銅臭的王家已經脫穎而出,陸家卻好似水土不服,幾乎沒有幾個年輕子弟擔任北涼實權官員,書法造詣冠絕江左的當代家主陸東疆更是鬱郁不得志,據說幾場風波後,這位陸擘窠跟女兒陸丞燕都有了不可調和的矛盾。對此北涼官場看法不一,原本還是對王陸兩家押注各半的光景,隨著王林泉出任新城副監而陸東疆卻無緣此職後,徹底一邊倒了。不過也許是清涼山為了陸家臉面不至於太過難堪,陸東疆的一個侄子當上了負責新城營造糧草的度之主事,不同於高不可攀卻是臨時設定的副監,在北涼這是個很容易轉正的官位,此時此刻這名陸氏子弟就在二十餘步外緊緊跟著,陸家男子大多風流倜儻,此人也不例外,今日他特意脫下官袍,換上了一身嶄新鮮亮的錦衣華服,在隊伍中顯得尤為超拔於流俗之上,與他同行還有幾名年齡相當計程車子。
徐鳳年其實一眼就認出此人身份,陸丞燕的堂兄陸丞頌,青州陸家在丞字輩中的翹楚俊彥,只不過徐鳳年對於此人的鶴立雞群,有些無奈,入鄉需隨俗,是最簡單的道理,鶴立雞群其實就等於格格不入,官場上廝混,誰不是和光同塵,很忌諱這種稜角,畢竟和講究高標清逸計程車林文壇那是截然相反的領域,也難怪陸家在北涼處處碰軟釘子。徐鳳年心中嘆息一聲,在和老丈人王林泉聊過後,故意轉身停下腳步,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