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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群如同仙人的白衣男女氣勢洶洶撲向臨湖山莊,臥虎山亭中站著一名年輕俊美男子,腰間佩有一柄出自龍巖香爐的名劍,銘刻古篆無根天水四字。正巧看到湖面上白蝶點水的一幕,他拳頭緊握,一身陰鷙氣焰,憤怒中帶有驚懼。世人皆言上古有仙家,超塵脫俗,隱世時餐霞飲露,與世無爭,只要現世,那就是吸為雲雨,呼為雷霆。居高臨下獨站亭中的年輕人作為幽燕山莊的少主,眼界奇高,自然不會將那群白衣人誤認仙人,春秋之中分裂南北兩派的練氣士而已,北派以太安城欽天監為首,廣陵江以北,都淪為朝廷走狗,勤勤懇懇替趙家天子望氣觀象,久為詬病。南方相對凋零散亂,以南海白瓶觀音宗為尊,蟄居海外孤島,為人處世,形同散仙。
這十幾位由一名練氣宗師領銜而至的練氣士,無疑是高高在上的仙島出世人。之所以如此興師動眾,離開南海重出江湖,圖謀的正是龍巖香爐隱蔽所鑄的符劍,這是一樁南海願打山莊卻願挨的強橫買賣,當年有南海女子白衣赤足入江湖,才入武林便被驚為天人,無數俠士才俊對其頂禮膜拜,若非被那一代劍神李淳罡給打哭了回去,說不定還會有更多津津樂道的仙人事蹟流傳至今。幽燕山莊的老莊主當時便是其中一位仰慕者,如今的莊主張凍齡繼承父願,僱船出海訪仙士,遭逢百年難遇的龍捲,給一名觀音宗女子練氣士所救,因緣巧合,相互愛慕,私奔回山莊,二十五年前觀音宗一位練氣大家悄然殺到,要那名女子自盡,痴情人張凍齡為此不惜封掉代代相傳的鑄劍爐,答應只為觀音宗鑄造符劍八十一柄,換取妻子性命,他日若是鑄劍不成,他可以與妻子一同赴死,鑄劍本就不易,練氣士所需的上乘符劍又是難上加難,二十五年後,不過鑄成三十六把符劍,幽燕山莊搖搖欲墜,已是近乎傾家蕩產,少莊主張春霖對這些要債索命的南海練氣士如何能不深惡痛絕?難道真要他眼睜睜看著爹孃殉情?
一對年近五十卻不顯老的男女緩緩登山,男子相貌粗獷,生得豹頭環眼,有驍勇莽夫之惡相,神情氣色卻恬淡,牽手入亭,偶爾側頭望向妻子,盡是粗中有細的鐵漢柔情。婦人跟兒子張春霖有七八份形似神似,衣著素雅,端莊貌美,面對大難臨頭的死局,不懼死,卻充滿了無聲的愧疚。一起進入亭子,張春霖咬牙切齒,紅著眼睛,賭氣地撇過頭去。婦人走去攏了攏兒子的上品遼東狐裘,輕聲說道:“是娘不好,耽誤了你爹不說,還禍害了山莊祖業。”
幽燕山莊莊主張凍齡微微瞪眼道:“說這些做什麼,什麼耽誤禍害,盡說胡話。張凍齡能找到你這麼個好媳婦,已經是祖墳冒青煙,再有半點怨言,可就要挨雷劈了。”
張春霖雖然待人接物都彬彬有禮,滴水不漏,可與自己爹孃也無須帶上溫良面具,眼眶溼潤望向父親張凍齡,“都怨你,劍術平平,一輩子只知道鑄劍,連孃親也護不住!”
張凍齡啞口無言,也不覺得在兒子面前要裝什麼氣拔山河的英雄好漢,只是嗯了一聲。
婦人面冷幾分,沉聲斥責道:“春霖,不許這麼說你爹!”
張春霖低頭望著自己的雙手,哽咽道:“其實都怪我,是我護不住爹孃。我是個孬種,這會兒手還在顫抖,握不穩劍,更不敢對那幫人拔劍。”
張凍齡輕輕一笑,眼神慈祥,摸了摸兒子的腦袋,“有爹在,天塌下來都該爹第一個扛著。春霖,咱們江湖人啊,尤其是練劍,總不可能誰都是一品高手,更不能奢望什麼劍仙,不做虧心事就足夠,不怕鬼敲門。嘿,這些逍遙海外的練氣士也算是江湖上所謂的神仙了,被神仙敲門討債,我跟你娘走得不冤枉,你雖說已經及冠有些年頭,可也不用太過自責,更別一心想著報仇,爹孃這二十幾年,都是賺的,再說還有了你,都賺到姥姥家嘍,你要是在爹孃走後活得鑽牛角尖,爹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