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則要略顯倉促,質地不同的符劍僅是一柄柄掠出,竭盡全力將迎面而來的三百柄飛劍撞偏。那名先前坐湖“獻醜”的練氣士其實修為不俗,在陣眼練氣士重傷之後,立即坐鎮天樞。對敵之時,對敵之前尚有幾分身份生就的傲氣,此時不見絲毫心浮氣躁,隱約有登堂入室的練氣大家風範。他們這次針對幽燕山莊取符劍,拿劍是一事,歷練也是一事,練氣士無疑深諳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精髓,這一路北行,就已經有一位師姐在潭邊觀月時順勢提境,從浩瀚如寶山的指玄一境中悟出其中一妙,按照練氣士的獨有說法,便是如龍宮探寶,擷取龍眼而還,若是誰能得天地造化,僥倖悟得天象境之大妙,更是被視作得驪珠而功成。
飛劍與符劍陣或觸碰或撞擊在一起。
聲響如山崩石裂,遠勝迎春爆竹掛在耳邊還要來得震人耳膜。
老嫗依舊無動於衷,劍來便彈劍去,不去看彷彿雄踞浩然大勢之巔的白頭年輕人,只是輕輕望向兩撥同宗不同脈的得意子弟,不曾流露出絲毫異樣表情。
兩次帶動飛劍之後,馭劍手法以驚人的速度提升。
徐鳳年雙手各自起勢,第三撥中三百柄飛劍依舊橫衝直撞向男子練氣士,其餘將近七百把飛劍,更是乾脆不去理睬道行高深的老嫗,齊齊掠向女子練氣士,而且尤為精彩萬分的是這一次飛掠,不再密密麻麻匯聚一堆如同飛羽密集攢射,而是看似凌亂不堪,飛劍軌跡簡直就是混亂不堪,讓人防不勝防,絕非一個劍陣鏡面可以抵擋全部。練氣士勝於專心致志練氣,抱朴懷渾圓最終氣吞天地,僅就體魄而言,大多數連二品武夫都遠遠比不上,別說七百柄飛劍,就算僅是寥寥幾把飛劍貫穿身體,這些白衣仙子就要香消玉殞。
一名容貌美如豔婦氣質卻雍容的女子練氣士平淡出聲:“結寶瓶!”
八劍凝大瓶,如南海觀音持寶瓶,符劍由動轉靜,而且氣機牽連成網,織成大網。
脫離寶瓶劍陣的女子微微一笑,收回符劍,朝符劍輕輕哈了一口氣,輕聲呢喃,“指劍。指山山去填海。”
她遇上南海觀音宗每一位練氣宗師都會遇到的“瓶頸”之後,這次離開海島,觀月悟指玄一妙,得以“指劍”,終於打破瓶頸。
只見白衣仙子並未馭劍而出,而是中指伸直,大拇指扣至無名指之上,以此在劍身上不斷指指點點。
一點靈光即是符,點點靈光結成仙人籙。
飛劍當空,遮天蔽日,先是其中一柄墜入湖中,繼而是兩柄,四柄,八柄。
不知是否人力借力終是有窮時,她讓差不多一百柄飛劍墜入湖中後,翻過劍身,“指劍。指海海去摧山。”
湖中一百劍重新跳出水面,竟是為她驅使,掉轉劍尖,向徐鳳年駕馭的飛劍掠去。
如此一來,不光是寶瓶陣壓力驟減,還讓北斗符劍的男子練氣士得以換氣換陣,更有人掏出各自祭煉寶器,而不僅只能以符劍對抗飛劍。
獨立船頭風雪不近身的徐鳳年不以為怒,更無驚懼,嗤笑道:“劍來二字,你真當以為只有鞘中劍可作殺人劍?我馭劍十萬,便是輕如棉絮,一樣壓死你!”
徐鳳年雙袖飄蕩,獵獵作響。
天下湖上白萬雪花,各自凝聚一線,各自成短劍寸劍。
天地之間頓時猶如凝滯靜止,萬事皆休。
只有劍。
無數柄劍。
黑白相間。
此時佩刀卻馭劍的年輕人,在岸上目瞪口呆的眾人看來,那就是隻要天人不出。
我於世間幾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