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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鳳年怔怔站在水畔,依然保持正提繡冬反握春雷的古怪姿勢。
老劍神並未出聲,確認那名少女殺手遠退後才從蘆葦叢尖上飄落下來,武道修行,大多數人都是循序漸進,厚積薄發,甚至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就如李淳罡自身,便是例子,劍道登峰以後遭遇一系列波折,心思不定,非但跨過那道門檻,反而跌入凡塵般與陸地神仙境界愈行愈遠。但有些天才,卻能在莫大機緣下躍境而漲,百年來前有齊玄幀,後有一步天象的武當新掌教和爛陀山女法王,這幾朵奇葩大多都是求一個虛無縹緲的無上天道,抓住便成龍,抓不住一輩子都寂寂無名,不可以常理揣度,稍次的天才則如吳六鼎之流,以戰養戰,孕育境界,眼前這位世子殿下,大體與吳家劍冠相似,屬於破而後立,只是瞬間晉升的境界如暗室點燭,剎那光亮,稍縱即逝,不能常明,至於事後能領悟幾分玄意,還得看造化與天賦,連驚才絕豔如李淳罡都逃不脫這個窠臼,偶爾迸出神仙一劍又如何,便是陸地神仙了?早呢,在老劍神看來,除去那個被倒黴刺殺的王明寅,剩餘當世九大在榜的頂尖高手,恐怕只有王仙芝入了陸地神仙境界,鄧太阿大概與他當年初上龍虎山時的巔峰相差無幾,仍然離那人間仙人差了一毫,看似一毫,說不定就是千里距離,武道一途,實在是沒有盡頭可言。
徐鳳年悠悠吐出一口氣,命懸一線的血戰過後竟沒有絲毫疲憊,大黃庭委實是妙不可言。轉身去攙扶起魏叔陽,九鬥米老道人滿面愧疚,各有負傷的舒羞與楊青風各有分工,舒羞緊跟其後,楊青風留下來處理呂錢塘的後事。老劍神腳踏蘆葦率先離去,自在逍遙,看得裴南葦又是一陣目眩神搖,今日波折,幾乎顛覆了這位靖安王妃三十年安穩生活,羊皮裘老頭兒的卓絕劍術,百丈青蛇恢弘無比,鳳字營輕騎面對莊稼漢子不退死戰,兩名將軍更是身先士卒,再是那青衣女婢一杆紅槍出神入化,拼死救主。看似金剛不敗的莊稼漢子被一名古怪少女以手作刀一擊斃命,官道與蘆葦蕩中,行徑荒唐的北涼世子殿下則兩番悍然出刀,哪裡是外界傳言的草包紈絝?分明殺人退敵熟稔得很!
裴南葦走在徐鳳年身後,輕聲道:“終於知道趙衡為何不折手段來殺你。”
見魏叔陽實在無法行走,乾脆輕柔背起老道人的徐鳳年語調冷漠道:“裴王妃,本世子正在思量如何處置你,所以勸你少說話。既然趙衡無所謂你的生死,我不介意地上多一顆腦袋,反正今天死的人夠多了。趙衡說送侄千里,結果讓王明寅來送行,侄子若是送一顆靖安王妃的頭顱回去,相信靖安王叔會很感動。”
裴南葦當下噤若寒蟬。
徐鳳年突然語氣柔和了幾分,卻不是靖安王妃有這份待遇,而是輕聲詢問一名地位與裴南葦差了十萬八千里的扈從:“舒羞,你如果想要離去,我不會攔你,而且徐驍那邊我替你解釋。”
舒羞似乎完全沒料到涼薄城府的世子殿下會有這麼一席開誠佈公的言語,愣了片刻,望著那衣袍上沾了許多塵埃與鮮血的背影,柔聲道:“殿下,以後還會有此等九死一生的戰況嗎?”
徐鳳年抬頭看了眼天色,點頭道:“不一定,如果有的話,多半比今日更加兇險。你若今日不走,我還會毫不猶豫將你當作可以任意捨棄的棋子。”
舒羞嗯了一聲。微風拂面,傳來一陣淡淡的蘆葦清香,愛美的舒羞伸出手指去撫平額頭紛飛而亂的青絲,與世子殿下一起望著天空,笑道:“不走的話,能有好處嗎?殿下也清楚,舒羞就是這般市儈的人。”
出乎意料的徐鳳年停下腳步,轉頭笑道:“早知道你覬覦本世子身體已久,可這事兒,真不能一口答應呀。”
身負重傷卻神志清醒的魏叔陽伸手撫須,笑而不語。被揭穿心底旖旎秘密的舒羞聽到這話,俏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