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外頭的事兒還真說不準。
親隨能知道養了什麼外室,但若是偶然一夜的事兒……
別說是遺腹子了,就是孩子已經兩三歲了,只要當孃的不抱著孩子來尋爹,當爹的就渾然不知情。
更何況,當爹的病故了,當祖母的沈皇后、以及沈家那麼多人,更不會清楚了。
偏偏,就是這麼個春風一度,留下了根。
桂老夫人從溫宴手中接過茶盞,抿了一口潤了潤嗓子。
看吧,孩子都是會長大的。
明明宴姐兒出閣還不到半年,可在桂老夫人眼中,孫女已經是個大人了,她和宴姐兒說事時,能直接、直白地說“一夜春風”這種男女之事了。
同樣的,那兩位殿下雖不會和母后沈皇后說這些,但神不知鬼不覺睡出個兒子來,不奇怪。
桂老夫人一面與溫宴說話,一面整理著腦海中的各種念頭。
想法和猜測都是在交流、切磋間漸漸完善的,比起一個人瞎琢磨,她們兩個人動腦子,效果更好。
“沈家當初選了皇上扶持,”溫宴道,“起碼到先帝爺駕崩、皇上登基之時,他們還不知道有個香火在外頭。”
“不止,”桂老夫人道,“我猜,沈皇太后薨逝的時候,他們都不知道!以小公子的年紀來推算,若長公主知道她還有個侄子,很快要添一個侄孫或侄孫女,她絕對不可能因喪母而病一整年。”
溫宴聽懂了桂老夫人的意思。
當時,皇上與沈家的關係已經僵持住了。
因著皇太后薨逝,明面上才緩和了一些。
可是,誰都知道,這種緩和只是暫時的,皇上和沈家的拉鋸戰最終還是會打響。
沈家要麼就認命,皇上既然坐住了皇位,一個沒有出現在宗譜上的孩子及其子嗣無法逆天改命了;若不甘心,一定要爭個高下,沈家和長公主就必須把大量的心力投注到那個孩子身上,而不是躺上一整年。
“那個府裡,只有小公子,而沒有小公子的父母,”溫宴道,“是因為在民間長大,從頭教起來不及了,乾脆教下一代?”
“也可能是英年早逝,”桂老夫人道,“馮婕妤娘娘說,她知道小公子跟著長公主的時候,是兩三歲模樣,也就是說,沈家尋到這孩子,至少四五年時間,但最多,也就六年。”
溫宴垂著眼,道:“他得是皇太后的曾孫兒,他首先姓朱,其次,身上有沈家的血,唯有如此,他對沈家才是有價值的。”
這麼一來,沈家和長公主之後推舉他出來,才不算改朝換代。
這天下依舊姓朱。
也唯有這個有沈家血的孩子,值得他們這麼大費周章,而不是從宗親子弟裡挑個好拿捏的小傀儡。
亦只有真正的沈家人,才會在上位之後,把沈家扶起來。
正如黑檀兒那天聽到的一樣。
唐雲翳說,只要小公子在,沈家就還能搏一個將來。
“我只是不解,”溫宴輕聲問桂老夫人,“沈家和長公主哪裡來的信心,能把這個小公子扶到皇位上。
皇上有那麼多個兒子,他還是壯年,以後還會有新降生的皇子。
我說句不該說的,即便這些兒子最後都沒有了……”
頓了頓,溫宴迅速地“呸”了聲。
就是個假設,驍爺長命百歲!
然後,她繼續說道:“那還有親王府,誠王、惠王他們,過繼一個兒子給皇上,甚至是宗親裡挑一個,都比那位小公子名正言順。”
因為,前面這些是上了譜的朱家子嗣,父母長輩,全在譜上列著,誰都知道這孩子哪天生的,抓周時抓了什麼,又是怎麼長大的,小公子的身份,除了沈家和長公主,誰能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