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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發自內心的覺得,那是師父的祖國,也是他的祖國。
馮元慶回到了祖國,他也無比渴望能夠跟著師父,一起回去。
可是,他才十五,學業未盡。
馮元慶的仔細叮囑:你得留在美國,找回希聲。希聲找回來了,我就來接你們一起去中國。
從那時起,他就一直渴望找回希聲,渴望馮元慶來接他們。
幸好,寂寞空曠的時光,他還有遠道而來的信件,聊以慰藉。
鍾應安靜聽著賀老先生的講述,他低沉滄桑的聲音,漸漸和馮元慶重疊。
彷彿兩個老人,同時向他一起講述沉睡在磁帶裡的歲月。
這份歲月靜謐悠閒,哪怕過了幾十年,燒錄在磁帶裡的,也是馮元慶的笑聲。
但是,賀緣聲笑不出來。
他說:突然有一天,我再也收不到信了。
賀緣聲以為,是海洋上的巨浪,吞沒了師父寄來的訊息。
於是,他開始請常年往來中美的商人,替他帶信、帶物品。
卻沒想到石沉大海,竟在中國的清泠湖找不到馮元慶這麼個人,去中國的商人也越來越少。
老人沉默盯著聊天的磁帶,安靜許久重新說道:我託了很多人,想過很多辦法,如果不是我忙著和人談判希聲的交易,尋找希聲的蹤跡,我真該去一趟中國。
那些年的惶恐不安,賀緣聲重新提起,都充滿了悔恨。
他悠悠嘆息道:直到1978年春天,我才收到這樣一盒磁帶。
錄音機是朋友的,磁帶也是朋友的。
那時候越洋郵遞容易弄丟,朋友親自去的清泠湖,親自幫他帶回來。
只不過,一份錄製在冬天的聲音,賀緣聲
賀緣聲的控訴, 徹底震得鍾應頭腦一片空白。
他是尊師重道理念下成長起來的學生,他無法理解、更無法接受學生會對老師這出這種天理不容的事情!
賀先生
他正要問到底是為什麼。
賀緣聲立刻打斷了他的話,如果你要為那些人開脫、辯解, 那就不必說了!
老人完完全全誤會了鍾應的意思, 他眼睛裡都是憤怒,重申了他的固執。
我這輩子最錯的, 就是讓師父回到中國,讓輝聲回到中國。
所以,我不會讓希聲回去!
鍾應對情緒的敏銳,令他再也無法張口。
無論是問為什麼, 還是感慨怎麼會這樣, 都是在火上澆油,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於是,他求助一般看向樊成雲。
只見師父微微的搖了搖頭, 然後說:賀先生, 我們會尊重你的意見。
這樣的話, 等於通知鍾應從長計議,不要再刺激可憐的老人。
他們走出了書房, 只有謝會長送他們出來, 助理在書房裡小聲端茶送水。
賀先生正在氣頭上, 我會勸勸他的。
謝會長跟隨賀緣聲多年,清楚老人家的脾氣, 希聲就算捐給了利瑞克學院,我也會和院長、館長私下達成協議, 再多等幾年, 一定會送它回中國的。
鍾應皺著眉, 聽懂了謝會長給師父的承諾, 心裡卻格外的沉重。
謝會長的意思,大約是等到賀緣聲去世,他們華人互助會再與利瑞克學院,另行捐贈事宜。
然而,這並不是他們來到美國想要的結果。
他期待著希聲回國。
可是,他不會希望這套編鐘只能在老人的遺憾與憤怒裡回國。
因為,華人互助會的記錄牆,寫盡了希聲四散分離到重新完整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