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律風笑了笑,「瞿工您都說有我在,一個月就能完成,我不得給您這個面子?」
瞿飛聽了,哈哈大笑,「我能有什麼面子!師父說了,能在年底完成,就算革命勝利,千萬不能趕工圖快,得慢慢來。」
翁承先的這句話,律風也聽過。
可惜,絕對不是瞿飛這種心安理得的語氣,而是夾雜著對瞿飛毛毛躁躁粗心大意的叮囑。
瞿飛負責整個設計圖的整理,順便核實南海資料是否與設計師們繪製的圖紙相符。
在律風看來,如此精細的工作,交給瞿飛簡直充滿了風險。
以至於他放不下心,總會反反覆覆再次核對,然後發現……
瞿飛竟然幹得挺不錯的。
設計橋樑,資料為先。
哪怕是經驗豐富的設計師,也難免會出現一兩處疏漏,需要人為核查比對,才能夠確保圖紙無誤。
瞿飛這樣生性散漫,大大咧咧的傢伙,不止一次看出設計問題。
無論是橫樑節點的螺母型別,還是等比縮小的長度標註,他都能皺著眉,拿起紅筆圈一圈,告訴設計師:你這個不對,應該是這樣。
律風對瞿飛的最後疑慮,都因為長久的相處打消。
人不可貌相大約就是瞿飛這樣的。
滿臉寫著「不靠譜」,真正做起事來,並不比律風接觸過的老設計差多少。
難怪他能成為翁總工的徒弟。
律風坐回位置,感慨道:「雖然翁總說慢慢來,但是我覺得他恨不得我們能再快點。」
他進入國家設計院多年,沒見過哪位總工程師,天天到設計室看他們的進度,即使人來不了,也會叫瞿飛做一個簡單匯報。
他隔著房門,都能聽到瞿飛的大嗓門,樂顛顛地說:「師父,沒問題,你得信我!」
一聽就十分不可信。
瞿飛抓了抓頭髮,嘆息一聲,「老頭子嘛,年紀大了,主持這個專案肯定心急。」
他抽一口煙,齒間逸散出淺淡的菸草氣,帶著掩蓋不住的傷感。
「南海隧道整個專案,正常開工到結束,少說十年。我們這些做設計的,畫完圖,交給工程隊就算完工。可他當總工程師,得從頭看到尾。」
瞿飛的聲音壓得很低,「上一位總工,看了南海隧道二十多年,都沒能等到它開動的一天。」
律風微微皺眉,還沒問出心中的疑問,卻聽瞿飛悵惘說道:「一個人能有多少十年、二十年呢。」
「我們這些人能坐在這裡給南海隧道畫圖,都算是一種幸運了。」
南海隧道從1998年起,就召開過學術研討會。
首屆參與專案研究、甚至負責專案的相關人士,不知道換了多少屆,又走了多少人。
可瞿飛的語氣,不像是旁觀的後輩,更像是陪伴著上一位總工,看盡了二十年徒勞的記錄者。
南海隧道專案資訊一切成謎,如果不是翁承先告訴律風,這個專案還存在,自己就是總工程師,他可能查不到任何訊息。
更不用說,上一位總工了。
律風好奇問道:「你認識上一位總工?」
「害,那不是我師公嗎?」瞿飛叼著煙,神情刻意顯得悠閒,「他老人家,五十歲意氣風發當總工,說五年內論證完畢,十年內修建成功,結果,還不是傳給了我師父。」
「哼。」瞿飛不服氣地自嘲道,「要不是我師父瞧我不靠譜,非要親自建成它。說不定這專案,還能傳給我呢。」
一項橫跨南海工程,從他嘴裡說出來,像極了什麼祖傳的手藝。
即使他輕描淡寫,說得自在輕鬆,律風仍是沒法隨著他的自嘲,去開一個跨越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