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風在筆記本上,列出了授課涵蓋的重點,洋洋灑灑的提綱寫了兩大篇。
臺上領導激情念稿,他寫著寫著忽然停筆。
是不是應該在出去授課交流前,跟吳院請個假,搬個家,免得成為一個言而無信的人。
律風認真思考,忽然周圍爆發出激烈的掌聲和歡呼。
「太好了!」
「我就知道有這麼一天!」
「好事啊,好事!」
參會人員都沉浸在難以想像的興奮裡,唯獨律風走神,什麼都沒聽到。
「剛才領導說什麼?」律風低聲問謝宇。
已經眉飛色舞,掌心都拍紅的老設計,聞言差點叫聲。
「什麼?!你居然沒聽到?!」
在他眼裡,律風是難得認真努力好青年,開個會還能寫滿本子的那種。
謝宇詫異瞥了一眼律風的筆記本,上面滿是烏雀山大橋要點重點,和領導報告別無二致。
他完全不能理解地說道:「剛才高總工說,烏雀山大橋已經入圍了國際橋樑傑出獎,國際橋樑協會的評委們,馬上就要來實地考察了!」
國際橋樑傑出獎是國際公認的橋樑界諾貝爾,由國際橋樑協會評選而出。
中國的曲水灣大橋、十行山大橋、宇川特大橋都曾經入圍過,可最後都敗給了橋樑協會評委的最終評判,輸給了德國、英國、荷蘭建造的大橋。
烏雀山大橋入圍,幾乎是毫無疑問的事情。
但是,律風沒有想到,那群傲慢的國際橋樑工程師,竟然會來實地考察?
大家都在高興,只有律風的詫異格格不入。
他仍清楚記得自己守在國際橋樑大會電視機前,看著那場飽含了所有人期望的頒獎會議。
歐洲人嚴謹又充滿儀式感的頒獎活動,會大張旗鼓的邀請所有入圍橋樑的代表,靜坐檯下,等候獎項宣佈的歷史時刻。
像奧斯卡頒獎典禮似的,來一場親民又熱鬧的作秀。
中國曾兩次站上這個秀臺,兩次得到了失望的結果。
曲水灣大橋再次入圍的時候,幾乎全球都認為——這必是屬於曲水灣大橋的傑出無疑了。
然而,沒有。
他們頒獎給了德國、頒獎給了英國,最後,將曲水灣大橋那一年的「傑出」頒給了荷蘭。
在所有記者的採訪之中,協會主席遺憾地說道:「國際橋樑的傑出獎,並不是給最高的橋、最大的橋設立的。它是為了鼓勵橋樑的創新以及綠色環保。」
「令人惋惜的是,入圍的橋樑各有千秋,卻只有荷蘭的摺疊橋樑結構,保持了河水生態,又給與了最大限度的便利。」
傑出的荷蘭橋,不過是類似倫敦橋一樣的上開懸索橋結構。
存在了一百多年的橋樑結構,既沒有創新可言,更不存在什麼綠色環保結構。
律風與許多等候頒獎結果的人們一樣,在網路上提出了質疑。
可媒體在狂歡慶祝荷蘭橋獲獎,國際橋樑協會也沒有給出任何的回應。
律風以為自己不會再生氣,想起這件事仍舊怒火中燒,完全沒有什麼入圍國際獎項的榮譽感,
會議結束,吳院並沒有見到興高采烈的律風。
只見到一個眉眼寫滿了「不高興」的年輕人。
「怎麼了?」吳院問,「沒休息好,不舒服?」
律風搖了搖頭,收斂了他外放的情緒。
「想起了別的事情。」
他沒有多說什麼,獎項對於橋樑來說僅僅錦上添花,根本不值得他為之憤怒或者失落。
烏雀山大橋獲不獲獎,都不是他一個設計師能夠決定的事情。
律風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