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對《凝視星空》的讚美,漸漸變為了對弗利斯的祝賀。
祝賀這位慧眼識珠的猶太商人,擁有了一把舉世無雙的好樂器。
然而,弗利斯面對他們的恭維,只覺得好笑。
你們見到的根本不是我拍下的琵琶!
他無情的抨擊這些傢伙,你們為什麼不誇獎中國樂手的彈奏出神入化?你們為什麼不讚美厲勁秋的作曲動人心魄?
偏偏要吹捧一把琵琶的身價,顯得你們好像很懂樂器似的。
弗利斯一貫囂張跋扈,眾人卻沒想到恭維還會被罵。
他們明明白白看到了琵琶上獨特的木蘭花,但他說什麼?
不是他拍下的琵琶?!
怎麼可能?你在開什麼玩笑?
他們瞪大眼睛,難以置信,根本不相信弗利斯的話。
我可是記得清楚,剛才中國人彈奏的琵琶和報紙上刊登的唐代琵琶一模一樣!
可弗利斯暢快笑出聲,因為這琵琶有兩把。
他視線溫柔,語氣期待,今天,它們總算重逢了。
整個中場休息,都在傳遞著兩把琵琶的訊息。
而藝術樂團和維也納之春的相關人士,成為了更多人詢問的物件。
是的,木蘭琵琶有兩把。
莎拉眼神繾綣的講述著來自遙遠中國的賢伉儷,它們一把屬於毛特豪森的遇難者,一把屬於遇難者的遺孀。
一對被殘忍的屠殺分隔了七十六年的夫妻,最終沒能在奧地利重新相聚。
可是他們摯愛一生的琵琶,從中國走到美國,又從美國意外來到奧地利,終於走上了音樂會的舞臺,為死難者奏響紀念樂曲,重新雙宿雙棲。
它們發出的聲音,是生者對死者的悼念,更是逝者對戰爭的控訴。
莎拉富有感染力的講述,讓這些從來不懂得中國、從來沒意識到遙遠東方同樣遭受過苦難折磨的歐洲人,深深感受到了木蘭琵琶承載的期望與悲痛。
於是,當鍾應帶著木蘭琵琶重新上臺,凝視他的眼神之中,多了幾分生者感慨。
有些人是遇難者的子孫,自小聽著集中營苦難故事長大。
有些人是自發的悼念殘酷戰爭,懷揣著守護和平的信念。
現在他們相聚在一起,透過一場音樂,去思考戰爭的意義,去懷念消失在歷史裡的故人。
也能夠聽到,在屠殺中犧牲的中國人,留下的樂器,奏響的聲音。
鍾應仍是那身對襟唐裝,可他帶回來的,不僅僅是他剛才使用過的雌蕊琵琶,還有那把即將響徹音樂廳的雄蕊琵琶。
相同的木蘭花,盛放出不同的花蕊。
雌蕊琵琶安穩的擺放在他身邊,下一刻,便是鍾應橫抱按弦,用雄蕊琵琶為所有人揚起了那份藏於時光之中的希望。
在座的歐洲人,不懂琵琶,更不懂為什麼一模一樣的琵琶,需要改變彈奏的姿勢。
但他們懂得音樂裡迥然的旋律,還有旋律中變得溫柔婉轉的絃音,為他們展現的另一幅光景
慘烈的戰爭,無辜的百姓,在人間地獄之中並肩扶持,奔向和平。
鍾應橫彈的雄蕊琵琶,用它輕柔婉轉的絃音,勾勒出逝者的努力與掙扎。
它奏響的音樂,如潔白沁香的木蘭花,在戰火摧毀的廢墟里,迎風綻放,永不言棄。
星空之下,逝者已矣。
可逝者留下的希望,成就了一片獨特的安寧。
鍾應按弦走線,用南音琵琶的點挑落弦演奏技法,一緊一慢,重現了沈聆筆下行雲流水繞指纏綿的楚書銘。
傳承古音的指法、傳承古音的樂器,比雌蕊琵琶聲音更加高亢,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