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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天氣不錯,萬里無雲, 沈家院門仍是他曾經時常到訪時那般,清幽雅緻,石階肅穆。
可惜,他坐在外院廳堂, 再不能悠閒恣意的走進內院去。
少爺最近身體不好,寧先生還是請回吧。
曾經會笑著叫他明志少爺的老管家, 說的話禮貌客氣,稱呼也是格外疏遠。
甚至急著打發他走,連茶水都沒有奉上一碗。
寧明志脾氣再不好, 這種時候也是苦苦哀求。
我知道靜篤身體不好,所以才來勸他和我一起走。
日本有最好的醫生, 他能得到最好的醫治, 他是我的摯友,我不會害他。
沈管家,您讓我見他一面, 他會聽我的。
那些話,那些哀求, 寧明志就算老得看不清了,也記得清楚。
他頹然蜷在椅子裡,仰頭去看容貌模糊的傲慢年輕人, 心裡想的全是沈聆。
他記得沈聆的咳嗽聲。
他記得沈聆臉色蒼白如紙。
他記得沈聆在他和沈管家死纏爛打之後, 終於走了出來, 再也沒有和他彈琴說笑時的溫柔笑意。
你不是早該走了嗎?
沈聆的聲音低沉, 帶著久病未愈的沙啞, 眼神冷漠無情。
寧明志剛剛出聲,談及他的病情,沈聆便皺著眉稍稍後退道:不關你的事。
抗拒、反感、仇恨,都寫在了寧明志熟悉的臉上。
他幾乎愣在那裡,從不知道沈聆能夠氣他那麼久,恨他那麼深。
回你的日本去,跟你的主子們滾。
沈聆攏了攏肩上厚重的氅衣,頭也不回的轉身,別再來了。
他和沈聆相識五年,那是沈聆對他說過最重的話
寧明志渾渾噩噩的去日本,渾渾噩噩的度日,當他開始準備給沈聆寫信懺悔,希望沈聆能夠原諒他,能夠回心轉意,卻收到了沈聆亡故的訊息。
別再來了。
竟然成為了他們生死相隔的遺言。
如今,他不是寧明志了,他是享譽盛名的載寧聞志。
是日本大師,是門生遍佈全球的音樂家,奏響的十三絃箏廣受讚譽。
偶爾他興起擊築,曲調悲愴悽婉,引得聽琴的大臣門閥嘖嘖稱讚,奉為至寶。
可惜,沈聆聽不到了。
聽不到當初時時期盼,他能重新尋回的千古遺音了。
我知道。
寧明志聲音遲緩的說道,我那時剛到日本,聽到靜篤去世,心中悲痛,大病一場。如果不是我腳跟不穩,無空脫身,我應當去看他的
說著,這位枯槁滄桑的老人,慈祥看向鍾應。
你很像他,你師父是不是教過你彈奏雅韻?那是靜篤的琴,能由你繼承他的衣缽,靜篤在天上一定十分高興。
他的聲音低沉衰弱,和室外稍稍一點兒響動,就能掩蓋過去。
門外來了一群人。他們穿著和服低眉順眼,搬進來一張矮桌,還有一張七絃琴。
琴與琴桌安放在鍾應面前,寧明志的意思不言而喻。
他說:如果我能再聽一聽靜篤的琴音,那便是死而無憾了。
鍾應垂眸看著那張琴。
伏羲制式,桐木絲絃,漆色黝黑,應當是一張年歲久遠的好琴。
可鍾應巋然不動,站在原地,彷彿根本沒有領悟到寧明志的意思。
氣氛有些凝滯,跪在地上的靜子忽然出聲。
父親,鍾先生的手指
我的手指傷了。
鍾應打斷了靜子的解釋,自己伸出了手。
他修長瑩白的右手,指甲上凝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