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同胞被殘害,這件事怎麼能不叫人耿耿於懷。公主起先還因蕭隨晚歸而惆悵,可是不多會兒,她又發現和民族大義比起來,這點私情不過是渣渣。
「你們說,他近來在忙什麼?」
公主兩眼炯炯,惆悵一掃而空。
綽綽和有魚交換了下眼色,「殿下不會是想去軍中吧?那裡全是鑊人,您這一去,是打算給那些將領送點心嗎?」
唉,小丫頭目光短淺得很,哪裡明白她心裡的盤算。公主兀自嘀咕著:「我得合計合計,合計合計……」邊說邊負著手,慢慢踱進了臥房。
月亮已經爬過中天,向西沉去,街頭的燈火卻還未熄滅,沉甸甸的霧氣瀰漫街頭。有快馬經過,馬蹄颯踏攪亂了氣流,水霧便現出迴旋的痕跡,翻滾著,極快地跟隨馬蹄奔湧。
楚王府的府門半開著,聽見大門外有馬嘶鳴,門裡的人很快迎了出來。
蕭隨被一群人簇擁進門,解下身上斗篷隨手一扔,管家眼疾手快接住了,一面弓著身子問:「已經醜時了,殿下長途奔波,可要準備些小食啊?」
蕭隨說不用,轉頭望向眠樓,「本王走後有沒有人來過?公主殿下心境如何?」
管家說:「殿下請放心,謝小堡主後來沒再來過。我已經吩咐門房,以後但凡謝小堡主出現,就說王妃不在,他要是賴著不走,我們就打斷他三條腿。」
這個主意當然不錯,不過可行性不大,謝家堡畢竟是武林門派,謝邀自小練武,雖然根骨差了點,但身手勉強還是可以的。
「盡力勸退就好,動起手來不好看,也會驚動公主殿下。」
管家一疊聲說是,「還有一件事,鏽莊把王妃的喜服送來了,王妃穿戴過後很滿意,面露喜色,表示要賞賜大家。」
說完有點心虛,把賞奚官改成了賞大家,這也算假傳聖旨吧!
其實哪個高門大戶裡沒有一兩本隔手帳呢,楚王府油水不大,是因為永遠只有一位主人。現在好了,殿下總算要娶親了,有了王妃的日子美滋滋,尤其這王妃還是個神經大條的異國公主,因此像管家這樣的小機靈鬼,就有了可乘之機。
蕭隨頷首,未必沒有看出端倪,但他依舊允了,「就照王妃的意思,給府裡所有人看賞。」
管家一聽喜笑顏開,壓著嗓子說了聲「是」,將王爺一路送至眠樓的臺階前。
蕭隨上樓,因樓梯是木製的,不敢走得太大聲,怕吵醒了她。登上三樓的廊廡時,明知道她不會在門前,也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說不上是為什麼,有時候心裡莫名牽掛,甚至會懷念出家的日子。彼時歲月靜好,他沒有繁瑣的公務,也沒有龐大的計劃,整天就是念佛悟道,有大把的時間供她發揮才能。現在太忙了,經常早出晚歸,彼此能夠見面的機會很少,連她試穿嫁衣,他都沒能親眼看一看。
有些情愫,忍著忍著就發酵了,在心底慢慢滋生,死水也能生長出苔蘚來。他送的玉石粉弄巧成拙,沒來得及得到她的原諒就又匆匆出門,不知她現在氣消了沒有。
他帶著一點惆悵回到自己的臥房,簡單洗漱後便往內室去。正要登上腳踏,忽然看見床邊的矮几上放著那張面具,是她的輪廓,缺損處經過了加工,閉著雙眼,眼皮上勾勒了胭脂,底下一張大紅唇,一眼看上去鬼氣森森,半夜裡十分瘮人。
他怔忡了很久,看著這張古怪的面具,像她又不像她,從一開始的慘不忍睹,逐漸看順了眼,好像又變得十分有趣和耐看起來。
他走過去,蹲在它面前,拿手指觸了下它的臉頰。這個公主雖然醜了點,但是不會反抗,也不會罵他狗男人。將來她要是真的回膳善了,他留著這個面具,總算是個念想。
只是缺了一段香氣……他覺得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