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個頭生白髮,一個一頭黑髮的兩個男人,身穿便服,在不知道多少內衛的護保護之下,一前一後,大搖大擺的行走在燕京城裡。
他們先是去燕京城裡出了名的八大胡同逛了一圈,然後才去了城裡有名的飯莊吃飯。
這頓飯,是頭生白髮的男人,主動從袖口裡掏出金葉子買的單。
這也是他從繼承了父業之後,第一次自己掏錢結賬。
雖然這錢,是從身邊隨從口袋裡掏出來的,但這的的確確是他第一次結賬。
一頓飯吃完了之後,頭生白髮的李姓男人,站了起來,揹著手向外走去,雖然臉上帶著笑容,但是腳步已經非常虛浮了。
“只可惜,咱們已經是這個年紀了。”
他回頭看向跟在身後的沈姓朋友,頗有些感慨的說道:“要是能年輕個十幾歲,你我便可以結伴,去天下到處走一走,要是碰到冤假錯案了。”
他笑著說道:“你我再亮明身份,嚇死那些作惡的貪官汙吏。”
“想起來,就覺得暢快。”
沈姓男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微微低頭道:“等您調養好身體,再選好繼承人,臣便陪著您在天下四處走一走。”
李姓男人回頭,笑了笑:“那好,咱們說定了,我一直想去西安府看一看,看一看舊日的長安城,現在是什麼模樣了。”
“還有。”
這男人笑著說道:“在外面不要一口一個臣的,怕別人聽不見怎麼?”
沈老爺跟著笑了笑,開口道:“是。”
此時是日落黃昏時分,這半頭白頭髮的男人,揹著手,走在燕京城裡,抬頭看向天邊的落霞,長嘆了一口氣:“真好看啊。”
“不知道此時建康,又是一副什麼光景。”
沈侯爺也看向天邊晚霞。
“夕陽無限好。”
他說到這裡,就住口不語。
李皇帝回頭看向他,若有所思:“似乎應有下半句。”
沈老爺微微嘆了口氣:“只是近黃昏。”
“好句。”
這男人拍掌,感慨道:“從前在建康的時候,我一心想著做成遷都這件事,那時候覺得自己心裡剛強的很,住在哪裡都是一樣的,現在搬過來才一年多時間。”
“我就已經有些思念故鄉了。”
他生在建康,長在建康,一輩子四十年左右的時間,有三十九年都在建康。
要說一點都不想,自然是不可能的。
說到這裡,他回頭看向沈侯爺,微笑道:“到時候,讓人在建康給朕立一個衣冠冢,埋在皇考皇妣陵側,想回去看看的時候,說不定也就能回去了。”
沈毅微微低頭道:“外面天寒風大,我送您回家罷。”
“莫要凍著了。”
李皇帝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頭道:“好。”
他張開手臂,深呼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氣,然後揹著手,朝著皇城走去。
“下輩子,說什麼也不當皇帝了。”
沈老爺跟在他身後,微微嘆氣,沒有說話。
兩個人一直走到皇城門口,沈毅才躬身行禮道:“陛下將養身子,臣家裡事情不少,這就回去了。”
“好。”
皇帝笑著說道:“朕已經抱孫子很多年了,你也抓抓緊,該抱孫子了。”
這個時代的人,成婚都極早,沈毅與皇帝都是十七八歲就成婚,他們的孩子,也都不小了。
皇長子李望,已經二十歲出頭了。
他早已經成婚,並且有了孩子。
沈老爺低頭,笑著說道:“人生真是奇妙,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這個年歲了。”
皇帝啞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