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建康和在樂清,對於沈毅來說,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感覺。
在建康,沈老爺要各種伏低做小,不管是面對皇帝,還是那些朝中的大臣,乃至於皇帝身邊的高明,沈毅都不得不陪著小心,甚至說話的時候都要字斟句酌,很是耗費心力。
但是在樂清,或者說是在抗倭軍這幫人裡,沈毅便是地位最高的存在,是這個小團體的小老闆。
並且在樂清,包括樂清縣令在內,也沒有一個人的地位及得上他。
此時,在樂清的一處酒樓裡,沈毅被七八個抗倭軍目前的主要將領簇擁在中間,這些人紛紛站了起來,對著沈毅輪番敬酒。
而且是他們乾杯,沈老爺隨意的那種敬酒。
伴隨著不少人說的好聽話,沈毅便覺得心情舒暢了不少,一時間已經有些飄飄然了。
人都是喜歡聽好話的,天性使然,區別是有些人就是聽個樂呵,而有些人是真的把這些奉承話當真。
沈老爺很顯然屬於前者,一幫人喝了會酒之後,沈毅便看向凌肅,問道:“凌千戶,我走之後抗倭軍日常訓練有沒有停過?在樂清有沒有碰到什麼問題?”
“軍餉發放沒有延後過罷?”
見沈毅一連問了三個問題,凌肅先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尷尬一笑:“沈主事,這會兒是給您接風,抗倭軍的事情,我稍後再私下裡向您彙報。”
沈毅微微皺眉。
他掃視了一眼在座的眾人,基本上都是抗倭軍的將領,大部分是百戶,而薛威已經是試千戶了。
“這裡都是自己人,有什麼話說不得的?”
凌肅嘆了口氣,默默低頭喝了口酒,沒有說話。
沈毅心痛,看向一旁的薛威,問道:“薛威你來說。”
“是…”
面對沈毅的詢問,薛威絲毫沒有猶豫,甚至沒有抬頭看頂頭上司薛威一眼,他微微低頭道:“沈主事,您去年十一月回的建康,到現在已經三個月了,這三個月裡,除了年節正常放假之外,還剩下兩個多月。”
“不瞞您說…”
薛威這會兒才看了凌肅一眼,然後微微低頭,沉聲道:“這兩個多月時間,抗倭軍的訓練懈怠了不少。”
沈毅皺起了眉頭。
“原因呢?”
“因為軍中有些人覺得,沿海的倭寇不堪一擊,而且已經打的差不多了,即便是碰到了倭寇,對咱們也行不成威脅。”
薛威深呼吸了一口氣,低聲道:“日常訓練,一部分是凌千戶負責,另一部分是屬下在負責,屬下訓練的可能要更狠一些,有些人被訓得不耐煩了,便脫衣服亮傷疤,擺功勞…”
“還有些人說…說什麼倭寇已經蕩絕,沒有必要再訓練了之類的話…”
沈老爺聞言,心中頓時無名火起。
他先是皺眉,然後看向凌肅,問道:“是這麼回事麼?”
“大差不差…”
凌千戶微微低頭道:“不過有些細節,薛千戶還是沒有說清楚,由我跟沈主事說明情況…”
“咱們抗倭軍,幾乎是沈主事您一手帶出來的,自然也知道,抗倭軍最初建軍的時候,基本上是沒有底層將官的,現有的抗倭軍將官,包括在座諸位在內,許多都是奮勇殺敵,從戰場上成長起來的。”
“這些將官雖然升遷了,但是那些疏懶訓練的,大多也都是他們一起打過倭寇的同袍,因此便不太好意思下手懲罰…”
“一來二去,才慢慢鬧得大了起來…”
沈毅終於聽不下去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直接伸手拍了桌子,怒不可遏。
“不願意訓練的,不管是什麼人,一律統統趕出軍營,但凡是殺過倭寇的,離開的時候